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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山頂稀疏的乾草地上擺開我們的盛宴,伴著壯麗的落日餘暉吃了起來。日落之處地平線的微光告訴我們,海洋就在那裡。我們坐著邊吃邊聊,重拾漫長夏日熟悉的自在與友好。年紀小的孩子睡著了,霞蘿也睡了,頭枕在我膝上。莉絲拿了條毯子給我,我把我姐姐儘可能蓋嚴實。星星出來了。男孩考米整個黃昏都坐在我們與驢子的栓樁之間,跟我們有點距離,也沒看向我們這邊。這時,他竟然唱起歌來。起初我不曉得聽到的是什麼歌。音調那麼微弱、奇異、悲傷,彷彿鐘敲之後空氣中的振動。揚起,顫抖,然後消逝。
「考米,再唱一遍。」珊菟低語:「拜託。」
他沉默良久,我們以為他不肯再唱了,沒想到微弱的抖音再次揚起。那是一條至微至細的音樂之線,一個旋律的弦外之音。它的悲悽無以名狀,但又寧靜安詳。它再度消逝,我們都細細聆聽,盼望它再回來。
山上此刻完全寂靜,星斗的微光比西天遠處最後一點藍棕色的夕陽餘暉還亮。
母驢騾頓頓腳,輕輕發出呼呼聲,聽得我們都笑了。大夥兒繼續輕聲聊了一會兒,然後,我們全睡了。
第四章
之後那兩年過去,沒什麼令人興奮的事。霞蘿與我每天為大宅院掃地,每天去上課。沒有人想念侯比,我猜,甚至提帛也不想念他。託姆持續在心智上鍛鏈劍士紀律,顯得陰沉冷漠,課堂上倒是順從聽話。有一、兩次他對課程不耐煩了,或是夫子又想制服他,他就找個藉口離開學堂。亞溫大多留在軍隊裡。埃綽城那段期間沒有戰事,所以像亞溫一樣的年輕軍官就只是接受各種訓練或者派往邊界戍衛;有時候他放假返家,看起來非常強健快活。那兩年夏天,我們都去凡譚農場,但那兒也同樣沒什麼大事,只是感受置身其間那份閒散平凡的快樂而已。亞溫兩次都沒來,第一年剛好在受訓,第二年他陪伴主父出使迦列,執行外交任務。託姆兩年夏天都留在劍術學校。因此,愛絲塔娜成了我們的領袖。
頭一年,剛抵達的第一天傍晚,她就帶領我們上申塔斯丘。第一眼所見真讓人震驚悲痛,因為我們發現它幾乎成了廢墟。護城壕溝被冬雨填入汙泥,柵欄後的防禦工事已傾圮;多處柵欄被拆毀,岩石疊成的塔樓和城門被推倒,那不是天候所致,是人為破壞。
「卑劣的鄉下人。」提帛咆哮‐‐現在他可會咆哮了,因為他正在變聲。
大家在遭到破壞的地方唉聲嘆氣了好一會兒。對那些農場小孩懷抱著與前一年被丟石頭時相同的恨意與輕蔑,也為我們的夢幻城市被汙辱而哀惋不已。但愛絲塔娜與珊菟提振精神,討論起復原柵欄是何等容易的事,居然就在那天黃昏立即動手,把塔樓的岩石重新疊好。所以,後來我們是在星光下返回大屋,鋪了草蓆,躺著計劃申塔斯城的重建。
珊菟說:「知道嗎,假如我們找他們幾個人來幫忙建造,或許他們就不討厭它了。」
「噢,我才不要他們任何人在旁邊。」莉絲說:「他們太可惡了。」
「不能信任他們。」尤特說。那個夏天,他已不像前一年那麼瘦骨嶙峋,但一本正經的特性一點也沒有減少。
「牽小母驢騾的那個男孩倒是可以信任。」他妹妹尤美說。
「考米。」愛絲塔娜說:「對呀,他人不錯。你們還記得他唱歌的時候嗎?」
我們都躺著回憶群丘頂上那個神秘的金色黃昏。
「我們去找工頭問看看。」愛絲塔娜對珊菟說。她們略微討論讓幾個農場奴隸過來幫我們的機會有多大。「除非我們表明是要他們為我們工作。」珊菟說完,愛絲塔娜回答:「嗯,他們肯的。我們跟他們任何一個人同樣賣力工作!挖那些壕溝實在可怕!去年假如沒有亞溫,我們絕不可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