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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引她入殿的這一位宮人,乃是周內侍稱病離宮之後,接替他來官家身邊伺候的。徐挽瀾認得他,知他是周內侍一手提拔的,話雖不多,但卻很有眼色。這小郎君名喚柴荊,年才十七,生的白淨俊秀,很是符合時人審美。
徐挽瀾低垂著頭,跟於柴荊身後,入得金殿之中,待到官家喚她抬頭,她方才定了定心神,抬起頭來。
徐三抬眼匆匆一掃,便見官家一襲黃袍,端坐正中,而左右兩邊所坐之人,則都是她先前曾在宮中見過的,有左右丞相,六部官員,天子近臣,盡著官服,正襟危坐,道貌凜然。
崔金釵即是天子近臣中的一員,負責記錄考生表現,最後起草聖旨,頒布名次。她坐在天子左側席間,身著官服,面上沒甚麼表情,薄唇緊抿,眉頭微蹙,低頭不語。
若說這坐在殿中之人,有甚麼讓徐三意外的,還要數是那坐在角落處的一個小子。半年多不見,那混世魔王竟抽起了個兒,瞧著彷彿比從前高了不少。
眼下這山大王一襲玄衣,坐的筆直端正,神色雖仍是十分桀驁,但瞧著也像模像樣的,已然算是長進了不少,倒讓徐三暗道稀罕。她也有些想不通,殿試這般嚴肅場合,怎麼讓這小子給混進來了?
徐三勾了下唇角,隨即收斂心神,開始回答諸位官員的提問。這些問題,都算不得難,徐三應對自如,含笑答罷,六部官員聽在耳中,甚是滿意,頻頻頷首。
六部問罷,便是左右丞相開問。這二人問的,難度著實高了不少。徐三心知這二人政見有異,便屢屢想出折中之法,深深貫徹中庸之道,回答之中既有亮點,又兩不得罪。
答過之後,她不動聲色,稍稍打量著崔博及蔣沅二人的神色。崔左相笑容溫和,未曾多言,而蔣右相則不住翻閱著她省試時的試卷,時不時抬頭瞥她兩眼,瞧那模樣,該是也多有留意。
徐三稍稍安心,只等著官家發問。官家稍稍一思,緩緩出言道:&ldo;你先前身在淮南,乃是珥筆之人,靠著替人辯訟為生,想來該也熟讀律法才對。崇寧八年年初,朕新修了《宋刑統》,累累十二卷,攏共五百零二條,你可曾一一記全?&rdo;
徐三點頭稱是,官家不由扯唇,半垂著眼,隨即沉聲說道:&ldo;朕問你,卷二第十八條,原文為何?&rdo;
徐三張口便答道:&ldo;卷二第十八條:公罪,謂緣公事致罪,而無私曲者。私罪,謂不緣公事私自犯者,雖緣公事,意涉阿曲,亦同私罪。&rdo;
這話的意思是說,官員犯罪,分為公罪和私罪。所謂公罪,就是因為公事而獲罪;而所謂私罪,顧名思義,就是為官之人,因為私事而獲刑。依照本朝法律,公罪從輕,而私罪從重。
范仲淹曾經有言,&ldo;作官公罪不可無,私罪不可有&rdo;,意即為官之人,應不畏犯上,大膽直言,但是要務求清白,德行不可有虧。
官家此問,也不過是隨口選了兩個數字,未曾想徐三竟然真的答了出來。她稍稍側頭,看向刑部官員,那人稍稍汗顏,翻了第二卷一看,才出言稱是。
官家微微頷首,接著話鋒一轉,直直盯著徐三,又沉沉說道:&ldo;你既為訟師,又熟知法理,那朕便問問你,這《宋刑統》中,可有甚麼應修正之處?你為人辯訟數年,可曾發覺《宋刑統》中有量刑過重,抑或過輕之處?&rdo;
官家這一問,就是在問她,覺得當今律法是否恰當,有沒有甚麼需要改正的地方。徐三一聽,很是無奈,暗自想道:這《宋刑統》乃是三年前新修的,至於修撰之人,說不定就坐在殿中呢。她若是真提出了甚麼真知灼見,就算因此拔得頭籌,只怕也要得罪不少官員。
她稍一垂眸,復又憶起周內侍的遵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