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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老爺子傳話嗎?」萬福往屋裡看了一眼,「還吃著呢?」
「吃著呢。」答的是穿學生裝的姑娘,「今兒個時間早,稻香村的師傅送來了兩籠剛出爐的糕點,老爺子心情好,請四爺過來一道吃。」
「四爺也在?」萬福做了個吃驚的表情,「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可不是?」戴簪子的姑娘生怕自個兒被搶了話,快言快語道,「誰不知道四爺腿腳不方便,基本上不出門?」
話音剛落,屋內傳來一聲沙啞的咳嗽聲。
「混帳東西,仗著自己祖上是八旗的出身,敢在我面前瞎扯了?」
「也不睜大眼睛仔細瞧瞧,皇帝老兒就是我帶著人推沒的!如今竟還做著當小姐的美夢,連主子家的事兒都敢編排,怕是忘了賀家是什麼樣的門楣!」
戴簪子的姑娘被罵得無地自容,紅著臉撩起門簾:「老爺子,六爺房裡的來了!」
這是自個兒惹的事兒沒法子平,把方伊池推上來擋槍了。
另一個姑娘擺明和她作對,瞧著看不起方伊池,卻好聲好氣道:「原是六爺屋裡的,我還說誰呢,長得這麼標緻。」
「……原本老爺子叫您來說話,我該直接將您迎進去,但您剛剛也聽著了,四爺在裡頭呢。還勞煩您跟我走一趟,去旁邊的屋子歇歇。」
正廳左右各有一間小房子,不太大,但也算不上寒酸。方伊池不置可否,倒是萬福皺眉道:「怕是不妥。六爺走前特地囑咐我,這是他房裡的太太,容不得怠慢。」
「太太」兩個字驚著了還在較勁兒的小丫頭,她倆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誰都沒能接下話茬。
娶男妻是趕時髦,可大戶人家再趕時髦,讓男人做正房太太的也少,頂尖兒算是「姨太太」,否則日後納小麻煩呢。
再者,六爺剛回北平城沒多久,和家裡頭的關係不冷不熱,明眼人都瞧得出來,賀作舟還在和老爺子較勁兒,並且明顯已經勝券在握,隱隱有了掌家人的風範,怎麼會在這時娶一個男人,平白給人家笑話呢?
不過就如同賀老爺子方才的謾罵是罵給方伊池聽的,萬福這句話也是說給老爺子聽的。
這方伊池啊,就是賀六爺堂堂正正的太太!
「六爺屋裡的來了?」賀老爺子果然換了個語氣,「讓他進來吧。」
方伊池當即邁步走了過去,彎腰穿過門簾,將滿院子冷冷的日光拋在了身後。
早先,方伊池來過正廳一回,只是逗留時間太短,匆匆一瞥,沒大看得清裝潢陳設。
可惜他今日註定也看不清,因為賀老爺子為了用早點,在門與桌子間架了面一人多高的屏風,上面描著高山流水、翠柏青松,邊角還有題詩與印章。不過屋裡光線太暗,方伊池有心細看,也看不清楚細節。
屏風後飄來人聲。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見多了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麻雀,倒是頭回瞧見真的落進金窩裡的鳳凰。」
「爹,喝茶。」
「對,喝茶!你也要多喝,這是同仁堂的大夫送來的藥茶,說是能補血補氣,最適合你!」
「爹,吃糕。」
「嗐,稻香村的東西做來做去就這麼幾樣,就是味道讓人想得慌,想當年我在外面打仗的時候,最想的就是這一口。」
……
屏風後的人聊得開心,屏風前的方伊池站得安靜。
他早已有了被晾著的心理準備,也聽出來賀老爺子瞧不上他,但想著賀作舟,竟不覺得委屈,反倒饒有興致地打量起屋內的擺件來。
這年頭舶來品很是流行,名字大都帶個「洋」字兒,念起來古古怪怪的,比如牆上掛著的洋畫,留聲機裡放的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