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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一死,朱厚照襲位為君,得以大弄。在禁內闢出教場,於太監中擇出勇健者,編為&ldo;內操軍&rdo;,日夜操演。或分成敵對兩撥,對峙衝殺,自己更披堅執銳,親臨&ldo;戰陣&rdo;。&ldo;晨夕馳逐,甲光照宮苑,呼噪聲達九門。&rdo;{118}整座京城被他攪得一團糟,很不成體統。所以時任吏部尚書的楊一清上疏抗議道:&ldo;視朝聽政,經筵日講,帝皇常規,國家舊典也。陛下月不過一二朝,當講輒罷。而竊聞留御豹房,練兵花苑。鼓砲之聲,震駭城市。甚非所以示中外、訓來世也。&rdo;{119}說他不僅丟了國家的臉,也給將來的君主做了壞榜樣。
每個人都有人生理想,朱厚照亦不例外。楊一清不瞭解這一點,故而所提意見朱厚照不會聽,甚至也毫不在乎。對於是否有損國家威嚴,將來的皇帝中會不會有誰起而效尤,他不會關心,對他來說,習武將兵,樂在其中,而且事關榮譽和抱負,事關自我價值的實現。在別人眼中,他是皇帝,須守皇帝規矩,如皇帝那般行事;然在其自己心中,他只想痛快淋漓地打打殺殺。甲冑閃耀,昂坐馬上,身後是浩浩蕩蕩的大軍,而敵人卻丟盔棄甲、落荒而逃……這情形是他為之激動的,能讓他自覺高大,是&ldo;英雄&rdo;,合乎人生理想‐‐‐就像後來晚他三輩的天啟皇帝,最高理想乃是當一木匠一樣,誰能責之以不是?
朱厚照:一不留神當了皇帝 朱厚照:一不留神當了皇帝(35)
要說荒誕,只能說君主制荒誕。許多人,明明適合幹別的,只因生在帝王家,就硬派他世襲了君主,搞得裡外不是人,國家也跟著倒黴。例如:李煜如果簡簡單單做個詩人,再好不過;趙佶如果集中精力搞他的書法繪畫,絕對是人盡其才;朱厚熜(嘉靖)不如去幹道士,或能成一代宗師;朱翊鈞(萬曆)做皇帝很差勁,倘若做會計的話,帳一定可以把得很嚴……像朱厚照,最好是給他一條破槍、一面爛盾、一匹瘸馬,領著一群烏合之眾,東討西征,雖然免不了老吃敗仗,但也強似在金鑾殿胡鬧。
有人可能會聯想起堂&iddot;吉訶德。沒錯,在某種意義上我們的確可把朱厚照稱作16世紀中國的堂&iddot;吉訶德。
作為小說人物,堂&iddot;吉訶德誕生只比朱厚照略晚,如果塞萬提斯1605年出版他的《堂&iddot;吉訶德》第一部之前,能來中國一遊,說不定會對這人物的塑造另有一番欣喜的發現。雖然朱厚照身上,&ldo;嫉惡如仇,總是正面向他的&l;敵人&r;發起不屈不撓的衝鋒&rdo;的騎士精神是一點也沒有的,不過,就以一生生活在夢幻裡、不切實際、自以為是和用想像代替自身現實的理想家這些方面論,他們實在可以說是一對難兄難弟。堂&iddot;吉訶德先生五十歲以後在家待不住,立志出門冒險,打遍天下;朱厚照二十來歲起也嚮往於傳奇的生涯,屢屢一身戎裝,僅以數騎隨,摸出宮去,&ldo;巡視三邊,督理兵政,冀除虜患&rdo;,甚至頂風冒雪,備歷艱險,騎行千餘裡,&ldo;親徵&rdo;胡虜。堂&iddot;吉訶德先生把風車當做傳說中的巨人與之搏鬥來表示勇敢,朱厚照則跟馴化過的虎豹搏鬥來表示勇敢。堂&iddot;吉訶德先生路遇阿爾及利亞總督進獻給皇上、載於籠車的獅子,堅持要將獅子放出,讓他親手降服;朱厚照則當叛王朱宸濠明明已被南贛巡撫王守仁俘獲後,非要將朱宸濠重新縱放於鄱陽湖,然後由他親自捉拿。就連他們虛構自己的思路也如出一轍:堂&iddot;吉訶德開始遊俠生涯之前,想了八天,決定自稱&ldo;堂&iddot;吉訶德&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