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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劉頭進了客廳,將捆在一起的兩個蒲包放在八仙桌子上,蒲包上頭苫著紅紙簽,紙簽中間印著&ldo;嘎巴張&rdo;的字號,對角粘著&ldo;黃金萬兩&rdo;四個金字。老劉頭把紅紙簽輕輕鋪拉平整了,交差:&ldo;二百張嘎巴,眼瞅著嘎巴張親自動手攤的。&rdo;
嘎巴是個嘛吃食,恐看官不知,在此稍做交待。照著字音解釋,這種吃食就沒人吃了。為嘛呢?說來有個講頭。人有旦夕禍福,難免磕破了碰傷了,蚊叮蟲咬長個癤子生個瘡。快痊癒的時候,傷口凝結的硬痂俗稱痂疤,讀音讀作&ldo;嘎巴&rdo;。許多情況都可以假借這倆字,衣服粘上漿糊之類的汙斑叫嘎巴,悶米飯結成一層糊鍋底也叫嘎巴,吃食只保留痂疤的讀音,跟原意沒嘛關係。再到後來,有學問的人把&ldo;嘎巴&rdo;寫成&ldo;鍋巴&rdo;,跟痂疤徹底脫離關係了。書中所稱嘎巴還叫嘎巴,叫做獨流嘎巴。獨流嘎巴有嘛特殊的呢?柔軟、好看、兩面亮黃,找不到糊面兒。即使放上十天半月,照樣水分不走、香味不散、色澤不變。這東西只能炒菜吃,放肉肉味俏菜菜香。吃法跟江浙蘇杭的水磨年糕差不多,口感卻沒法子跟獨流嘎巴媲美。其實,原材料工藝都很簡單,選當年上乘綠豆,過篩擇淨清水浸泡,然後去皮磨漿摻團粉,再加適量鹼黃調成糊狀,這就齊了。至於怎麼攤在鐵鐺上,怎麼個火候,怎麼翻個兒,沒有專利也不保密,到獨流鎮隨便看隨便瞧,即使原樣全端走,到了別人手裡也是白費勁。遠的不說,單說靜海縣,一箭之遙能人薈萃,死活攤不出獨流嘎巴,想吃這口嚼果非得跑十八里路到獨流街去買不可。
這時,老劉頭提來兩罈子獨流老醋,獨流醋乃中國三大名醋之一,也是貢品調料。三大名醋各具特色,山西陳醋色重醇稠水重化石;鎮江香醋透體香綿滋胃潤腸;唯有獨流醋三伏釀造帶甜口,除了口感好還能祛白病,看官不信可以去獨流鎮釀醋的人家查訪,這些人家從來不會有病情發生,連個咳嗽痰喘傷風感冒的也不會有。老劉頭把兩罈子醋放好回稟道:&ldo;這是三合盛的老存貨。齊了,老爺。&rdo;老劉頭準備的這兩樣禮品,全是獨流鎮的特產,花多少錢別處買不來。
古典斜了一眼頭李元文,跟老劉頭說:&ldo;沒你事了。&rdo;老劉頭退出去了。
李元文突然意識到,有樁大事差點讓自己耽誤了,老爺今天沒有嘿唬自己,這是給自己留臉。估摸著時間不早了,趕緊躬著身子上前進言:&ldo;老爺,年關下衛,光送這個……你老看,是不是輕點?&rdo;
他既然還知道自己該幹嘛而沒幹,這就表示知錯了。古典也跟什麼事沒發生一樣,從條案上取來一個方盒開啟,裡面是個煙壺,&ldo;這是真正大內的玩藝兒,給王爺捎上吧。&rdo;李元文慣長矯枉過正,此時多嘴更以顯示他比老爺想的周全,以掩飾自己的過失,&ldo;是不是……小島先生那兒也得應酬一下?&rdo;古典並不討厭他這毛病,智者千慮難免一失,他需要李元文兒子般隨時在身邊拾遺補漏。想了想便說:&ldo;上次他看上我這個頂子了,反正也沒嘛用了,送給他吧。&rdo;去天津送禮的事,是提前研究好的,別的沒嘛好交待的。李元文趕緊收拾了一下,帶足盤纏狗顛屁股槌的直奔火車站了。
獨流車站在津浦線上,這條鐵道線是清廷反覆跟英德銀團談判,借來英鎊再把錢交給人家代辦。英德各派一名總工程師從外國買材料,於宣統年間修成的,真正開通已經到了民國。本地人認識火車二三十年了,下衛去天津卻沒有幾個坐火車的,絕大多數致死沒進過火車廂。跑買賣販私貨的,扛上幾十斤的麻袋,一百多里地當天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