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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走進臥室時,卡羅爾已經睡得很熟,打著呼嚕。甚至在他開燈時也沒有醒
來。他脫下衣服,把它們放在床頭櫃上,然後關上了燈。卡羅爾嘟囔著,翻了個身。
她的身體很溫暖,幾乎可以說火熱。由於兩人體溫的差別,她總是說他是一具
死屍。對這種說法,他只能報以一笑。他知道自己老了,要是哪天他的心、肝臟、
或其它什麼器官停止工作了,他並不會感到吃驚。
卡羅爾比他年輕許多。他62,而她才45。知道自己會先死讓他覺得很寬慰。當
然,這很自私,可從某種程度上說,他一直是自私的。這種指控並不會讓他良心不
安。沒有她,他不可能堅持下去,不可能再承受這樣的變化。而她也不會好過,但
她比他堅強,她能堅持下去。見鬼,她很可能會再嫁人。
那麼,他為什麼要對她如此刻薄?
他並不是一直這樣。連她也得承認這一點。他們剛結婚時,他對她百依百順。
只是近些年來,他才發現她討厭的地方比迷人的地方多。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他
的錯。他並不認為這些年來她發生了什麼變化。變了的是他。也許是隨著年齡的增
大,他體內的光棍情結開始做怪,使他更願意獨處。儘管他還愛著卡羅爾,還在乎
她、需要她,但和她生活在一起已變得越來越困難了。
睡眠雖來得很慢,但終於還是降臨了。
一陣晃動將他驚醒。
諾頓猛地坐了起來。狂跳的心臟似乎要蹦出胸膛。開始他以為是地震,但緊接
著意識到只有床在晃動。窗臺上的花盆一動不動,房子裡的其它東西都沒有動。
一隻腳踢到了他的腿。一隻手打在他的腰間。
是卡羅爾。
她正在痙攣。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即使在他踢開被子、抱住她的肩膀想讓她停止抽搐時,他
還在埋怨著自己沒有參加那次關於緊急救助的講座。他以為那根本就沒用。卡羅爾
身體比他好,而他除了撥門外,不能想像自己去救任何人。所以他沒去參加講座,
而是留在教室裡整理教案。
卡羅爾的頭劇烈晃動著,大張著的眼睛射出絕望的目光。她的嘴張著,舌頭伸
了出來,唾沫隨著舌頭的抖動四處飛濺,臉頰上、下巴上、枕頭、被子、甚至他的
胳膊上。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明白這不是心臟病,但是不是癲痛、中風、腦出
血,他就一無所知了。簡直就像電影裡的鏡頭,她就像是中了邪。他不知道自己應
該抱著她、還是讓她躺著,或者給她服些藥。他曾聽說如果有人痙攣,要在病人嘴
裡放個錢包,以免他們咬了自己的舌頭。可卡羅爾舌頭完全耷拉在嘴外邊,看上去
絲毫沒有把它吞下去的危險。
痙攣仍然沒有減退。
他不知道已經過了多長時間,但他估計至少也有好幾分鐘了。難道它還不停止
嗎?卡羅爾的肌肉變得更加僵硬,痙攣也更加劇烈。誰的身體能夠經受這樣的磨難
而不受傷?她的大腦是不是已經出了問題?她的五臟六腑是不是已經錯位?
他放開她的身子,從床上跳下。已經過了太長時間。他的努力、他的祈禱根本
就不起作用。他跑出臥室,拿起客廳裡的電話,撥了911。他告訴電話那端機器人般
冷靜的女人他是誰、住在哪兒以及發生的事情。整個通話過程不到一分鐘,但卻覺
得像是過了1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