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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邊還找得出幾絲金髮,有長有短,長的屬於裡克,短的屬於蘿拉。
裡克將身體平放在床中央,剛一閉上眼睛,一種刺痛般的感覺從心室向外擴張,全身每一個毛細孔都因為疼痛而緊縮。
裡克觸電般彈跳起身子,睜大了眼睛。
他不敢再閉眼,一閉眼便看見蘿拉怒目圓睜的臉、刺蝟般豎直的短髮和次序混亂的抱怨。
是的,蘿拉走了,同居三年,共同享用過甜蜜與紛爭的一千多個日夜後,女人獨自斬斷了這段愛情。
裡克蘿拉-眀特兒走了,不但帶走了她自己的衣物,還帶走了裡克的睡眠。
接下來的日子裡,26歲的小夥兒裡克患上62歲老人的常見病‐‐神經衰弱,嚴重失眠。
沒法躺床上睡覺,也不能坐沙發上打盹,趴在地毯上,依然睡不著。
在書桌前苦熬過一星期的漫漫長夜後,裡克走出了家門。
這間公寓是裡克從北威州的老父親‐‐一位小工廠主那裡貸款買下的,屬於裡克名下唯一的不動產,可現在,本用於睡眠的空間裡,裡克失去了睡眠。
裡克換了一份符合自己特點的工作,到建築工地做夜半保安……雖然他已經是一位建築工程師。
看守工地這活兒很適合裡克,他幹得盡職盡責,深得老闆滿意。
下班後,裡克在柏林市區內找到了睡眠的天堂。
柏林的初夏非常美,晴朗日子成為天氣主旋律。蒂爾加藤公園綠樹環繞出一片片草地,在陽光下,每一葉草尖都是那麼柔軟溫暖,裡克頭枕胳膊,面朝藍天,酣睡中,每一個夢都被草尖託舉在白雲上。
可惜,每到週末,那些草坪都會被戶外燒烤愛好者們佔據,孩子鬧大人吼,木炭噼裡啪啦在火中爆裂,不小心被烤糊的燻腸發出焦臭,嚴重幹擾了裡克的清夢。
裡克找到了適合週末睡覺的好地方。
兩德統一後,盧斯特花園的灰磚地面被撤出,換成鹿野瑾草皮,儘管進出阿爾斯特和柏林大教堂的遊客穿梭在花園內,但綠地中央的噴泉流水聲蓋過了人的喧譁,上午,躺在這片草地上,蓋一身太陽,夢痕絲絲閃爍金光。
中午,日光烈了,到青山橋頭買一隻熱狗,一杯咖啡,返回施普雷河畔林陰道間,坐在長椅上大口嚥下,然後倒頭再睡。
東德時期的水泥長椅,現在已經換成了木條懶椅,儘管也有遊客拍照的笑鬧,乞丐誇張的憐乞聲,小販叫賣聲……此起彼伏,但對裡克來說,一樹濃蔭已經足夠庇護酣睡。
在盧斯特花園睡覺還有一個最大的好處,濃睡不知光陰,卻不必擔心錯過上班的時辰。
每天下午五點五十分,柏林大教堂準時敲響銅鐘。
(二)街頭藝人
克里斯蒂娜從柏林自由大學畢業後,沒有向其他同學那樣四處求職,作為歷史學系的畢業生,克里斯蒂娜一出校門便將關於拿破崙攻佔布蘭登堡門之類的史實拋擲腦後,四年校園生活,姑娘學的最好的是一門獨特技藝‐‐擲空瓶。
擲空瓶是一種源於印度的雜技表演,克里斯蒂娜的室友麗莎恰巧就來自印度一個雜技世家,那會兒,每當克里斯蒂娜心情很好或是很糟時,麗莎便為她表演這手絕活‐‐三隻酒瓶拋在空中,雙手不斷接住其中兩隻,並在第三隻落下時丟擲右手那隻,右手再接住左手的,於是,空中便出現一串晶瑩圓弧。
克里斯蒂娜用了三年半時間,學會了這門絕技。
不願去職業介紹所面對福利機構那些官僚們的嘴臉,又不肯再回薩克森州那座叫做厄爾斯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