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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腳底被什麼東西輕輕絆了一下。
低頭到方潔的那隻大花貓在我腳下徘徊著,甩著那條松鼠般粗的大尾巴,它頭仰得高高的似乎是在看著我,事實上更多的是看我手裡那隻牛奶碗,我蹲下身剛把碗送到它的面前,它頭一低就開始舔了,從喉嚨裡發出那種滿足的呼嚕聲。
我以為它或多或少對我有了點親近,正想伸手想去順順它脖子上的毛,卻被它很敏感地躲開了,但並沒有停下舌頭的動作,它一邊舔牛奶一邊瞥著我的舉動,那樣子活像在看一個十足的草包。
這時一個人從廚房外走了進來。
是方潔。
她身上穿著那件我原先見過的白色睡衣,看上去像只行蹤飄忽的鬼。一路進來,她有點心不在焉地從冰箱拿出盒牛奶,倒了點在手裡往自己那雙有點浮腫的眼睛上抹,抹著抹著,突然又用力擦掉了,她拿起盒子對著嘴大口喝了起來。
一口一口用力地吞嚥,好象饑渴了很多天。我被她這動作重新勾起了食慾。剛偷偷跟著嚥了幾口唾沫,卻看到她突然頭一低哇的聲把嘴裡的牛奶都噴了出來,隨即急急奔到水池邊一陣嘔,那嘔吐聲和迅速充斥在空氣裡那種酸乳酪似的味道迅速把我的食慾又打壓了回去。
我不得不按住胃去壓制它反潮的慾望,這時方潔的嘔吐停止了,她擰開水龍頭用力衝著自己的臉,還有嘴,然後再滿臉嚴肅地看著那些傾斜而下的水沖開池子裡嘔吐物的殘留。片刻離開水池走出了廚房,而龍頭裡的水還在繼續朝下流著,我走過去把它重新擰上。回頭再看,方潔已經從外面又走了進來,手裡拿著張紙,她的臉色看上去比紙頭還白。
她走到廚房那張小小的餐桌邊坐下,將紙攤開放了上去。似乎要寫什麼,
幾步走到她邊上,雖然明知道她看不見我,我還是有意識放輕了步子。
正想看看她在寫些什麼,眼角瞥見那隻花貓又笑了,不是我的錯覺。它肆無忌憚地竄到桌子上,跳在方潔的跟前,而方潔彷彿根本沒有意識到它的存在。在那張桌子上蹦跳了好一會兒,直到我站在方潔身後伸手朝它揮了一把,它才跳開了,跑到廚房門口回頭挑釁地看了看我。
我沒去理它,因為我剛好看到了那張紙上幾個很顯眼的黑體大字:離婚協議。
方潔手裡的筆壓在那個簽名欄已經很長時間了,從我走到她身邊,到把那張協議上的字看完,協議上的簽名檔上依然什麼字都沒有填。她看著那個空格發著呆,嘴角邊全是牛奶和水漬。
&ldo;鈴!&rdo;就在這時桌角那隻手機突然歡快地響了起來,我和她都不約而同驚蟄似一個激靈。半天見她顫抖著手指接起了手機,可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她只是安靜地聽著。
手機裡有個女人的聲音在道:&ldo;餵?餵?林默?餵?&rdo;
持續了一小會兒,聲音停了,對方結束通話了手機。而她把手機放到一邊終於在那張紙上簽了兩個字:方潔。
她的字真好看,和她人一樣精緻好看。小心把字吹乾後疊了起來,她站起身走出廚房,步子輕得像只幽靈。我跟著她一路走進客廳,看她把那份協議壓在了沙發的茶几上。片刻又抽出來展開,再把它壓了回去。不到一會兒又抽出來疊好,然後再壓回去……這麼反覆幾次,最終她也倦了,把那份已經變得有些皺的協議揉成一團朝地上一丟,轉身上了樓。
我一直等她的腳步聲消失在二樓某個房間,才走到她剛才待的地方坐了下來,她剛才坐的地方似乎還殘留著她的體溫。面前就擺著那份離婚協議,它沒有消失,像真的般存在著,可是我不敢去碰它,生怕一碰它就會消失,或者把我捲到什麼更加難以逃脫的空間。我只能靠在沙發上看著它,在牆上那隻永遠指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