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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是術之引，&ldo;血祭禮&rdo;將&ldo;咒術&rdo;降於女孩，將&ldo;惑術&rdo;降於男孩。術法若不催動，中&ldo;術&rdo;之人與常人無異;一旦催動，一切言行皆無法自控。這就是宿家的手段‐‐用&ldo;惑術&rdo;捆住那些把眼睛盯住外姓女子的宿家男人;用&ldo;咒術&rdo;懲罰那些膽敢違抗家族意願，與外姓男子私相授受的宿家女兒。

我問過姑姑，為什麼女孩和男孩的&ldo;術&rdo;不同?姑姑說，因為女人痴心，而男人易變。女人用&ldo;惑術&rdo;留住男人的心，男人用&ldo;咒術&rdo;擺布不聽話的女人。我不明白。姑姑說，嫁了人就明白了，一直不明白也不要緊，只要記得守規矩就好。

姑姑的話，我從不敢忘。當年初入宮廷，陛下要封我為充衣，我說：&ldo;宿氏家規，長幼有序，昴姐尚為長使，璇兒不敢居於昴姐之上。&rdo;於是改封為少使，品級比長使稍遜。

昴姐說：&ldo;璇兒果然有心機，以退為進，受些個小委屈換回來賢淑的好名聲。誰稀罕你做人情?&rdo;

我低下頭恭恭敬敬地說：&ldo;昴姐，姑姑說了，讓你我在宮裡互相扶持，同舟共濟，一切以宿家的利益為重。&rdo;

昴姐像炸了毛的貓兒，沖我吼：&ldo;閉嘴!宿家、宿家的，真是夠了!&rdo;

我和昴姐是同父異母的姐妹，相差十六歲。昴姐是長女，我是麼女。昴姐被宿家送進宮的時候我剛出生。聽姑姑說，昴姐曾是宿家最漂亮的女兒，年輕時也得寵過，可惜沒有生育，年華老去，難免受到冷落，只掙到長使的份位。姑姑在給昴姐的信裡寫：是時候讓璇兒進宮了。

進了宮，我發現，昴姐風華尚在，只是不肯在陛下身上多花心思。

我試圖規勸：&ldo;昴姐，姑姑說了，我們該多留意陛下的好惡。&rdo;

昴姐漫不經心地說：&ldo;我根本就不喜歡那個男人，幹嘛在乎他的好惡?&rdo;

從小到大我都是個軟性子，聽了昴姐這話卻也生出幾分火氣。&ldo;姑姑從小就教導我們，宿家女兒嫁給外姓人，必須得到丈夫的歡心，喜不喜歡並不要緊。姑姑說過，世上結了婚的女子多半都不喜歡自己的丈夫，娶了妻的男子通常也不滿意自己的妻子，但這並不妨礙夫妻過日子，榮辱與共。&rdo;

昴姐回給我的是白眼和哂笑。我想起離家前姑姑說：&ldo;璇兒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不像昴兒那個不肖女。當年讓昴兒外嫁的時候我第一個不同意，可她模樣生得實在太好，怎能留得住?&rdo;

昴姐總是素麵朝天，不施脂粉，穿上絳紅油綠的衣裳，襯得膚色黯淡，本是瘦削的瓜子臉，偏梳個細長的椎髻，看著愈發形銷骨立。先不提宿家女子皆精通&ldo;駐顏術&rdo;，就是普通外姓女也知妝扮，昴姐倒像要把自己的好容貌給藏起來似的。我以為，昴姐失寵日久，心生怨恨，自暴自棄了，直到除夕宮筵的那天，我眼見著昴姐變了個模樣，把那件壓箱底的素錦穿上身，雖然是極淡的妝，可眉唇分明畫過，青絲半綰，梳成蟬髻。真正的美人是不需要太多修飾的，昴姐幾下點睛之筆，並不過分隆重，乍看一如往常，細看卻有天壤之別。我想，昴姐到底是要強的人，就算平日不上心，趕上一年裡最熱鬧的場合，終究不甘示弱。連陛下都多看了昴姐幾眼，還讓人傳話請昴姐到御座旁邊的上席就坐，卻被昴姐用&ldo;份位不夠，恐壞了規矩&rdo;的說法推辭了。我暗嘆，昴姐才是以退為進的高手，讓陛下隔老遠看著，惦記著，眼波一遞一回，新年第一位奉詔侍寢妃嬪肯定是昴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