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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憂端詳著這個年輕的將領,他還穿著淄州將官的軍服,上面斑斑點點都是血跡,撕破了好幾處。臉上雖然帶著疲憊的神色,但是眼睛炯炯有神,看出來他也很不好過,畢竟叛徒的名聲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坦然面對的。他很年輕,但是本應光潔額頭上已經悄悄爬上了幾道皺紋,這讓他整張臉看起來有一種和他的年紀不相稱的老氣橫秋的感覺。
吳憂道:&ldo;給楊將軍看座。楊將軍有什麼話請坐下來慢慢說。&rdo;
楊波悽然道:&ldo;多謝先生。敗軍之將,不敢奢求什麼。&rdo;
吳憂遞給他一杯清水,楊波感激地望了吳憂一眼,把水喝了。這才又開口說道:&ldo;我是豐城駐軍大將沈月將軍部下,在淄州也算薄有威名。&rdo;說到這裡他自嘲地笑了笑,好像要趕走什麼不愉快的記憶。
&ldo;當然我不能和黑哥相比……臨來飛雲關之前,沈將軍曾秘密給我一道指令。&rdo;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眼睛茫然地好像望著一個不知名的地方。&ldo;他說,如果飛雲關能夠守住便罷,連黑將軍都守不住的話,就投降算了,但是如果黑將軍非要一意孤行的話,就要採取非常手段。我一直不想走這最後一步的,沈將軍曾經告訴我,他給黑將軍寫了一封信,希望黑將軍不要鑽死衚衕。但是黑將軍顯然不打算投降,即使發現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他還是想拼死一擊,希望孤注一擲殺死徵東將軍,為淄州爭取時間。其實他不明白,做什麼沒有用的,淄州的人心早就散了,即使他能夠得手,淄州還是要完的,郝家的人,不配黑哥這樣的人為他們賣命的。&rdo;
他的這番話用一種極為呆板平緩的語氣說出來,讓人感到毛骨悚然,好像他不是面對著靈州眾將在說話,而只是向著在冥冥中的黑北屏解釋一樣。大帳裡一時間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
&ldo;其實黑哥是個好人,士兵們都服他,他領了薪餉從來都只留下很少的部分,其它的都分給了家境困難的弟兄們,大家都叫他黑哥,就是把他當成大哥的意思。黑哥很看重我,他常常和我說,小波,好好幹,以後你一定比我強,可以做到大將軍。可是他卻死在了我的手上。
&ldo;當他臨死前跟我說,照顧弟兄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這輩子也不可能超過他了。因為他臨死,想的還是別人,還是跟他生死與共的弟兄們……&rdo;楊波的嗓子哽住了,他茫然地四下環顧,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一樣。最後他空洞的眼神找到了焦點,他盯著阮香道:&ldo;我的話說完了,沈將軍交給我的使命也完成了,我可以走了麼?&rdo;
阮香呆呆地看著他,一時間竟然沒聽見他說什麼,問了一句:&ldo;什麼?&rdo;
吳憂最先從那種沉重壓抑的氣氛中恢復過來,他已經看出來這個年輕人恐怕是要尋短見了。吳憂忙道:&ldo;楊將軍少待,我還有話問你。&rdo;
楊波朝吳憂笑了笑,但是這淒涼一笑比哭還難看,道:&ldo;謝謝你給我機會把話說完,你一定就是靈州軍的軍師吳憂吧,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我一直想見你一面,現在已經沒什麼遺憾啦。你一點兒都沒讓我失望,是個值得交的朋友,只是可惜沒有機會了。我只希望你能善待我淄州降兵,他們也是大周的子民,只是跟錯了主子罷了。&rdo;
忽然楊波眼中的神采黯淡下去,一縷暗紅的血從楊波的嘴角流了下來,楊波露出一絲解脫的微笑,他單膝跪在了地上,用劍鞘拄地,喃喃道:&ldo;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我完成了沈將軍交付的使命,就對不住黑大哥,現在黑大哥的囑託也完成了,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呢?這就是我的宿命了吧。&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