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第1/3 頁)

她反反覆覆地寫了刪，刪了寫，很久才回了一條訊息給他：&ldo;我是希望你能開心一點，但是你不用有壓力，慢慢來，我知道這沒有那麼容易的。你也不用壓抑自己，我都明白的。&rdo;

他的手機螢幕也在遠處亮了很久，卻最終只發來短短的幾個字：&ldo;謝謝。有你陪我已經好多了。&rdo;

她想說如果他需要的話，她可以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陪他，但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ldo;你還記得你爸爸嗎？&rdo;蔣一澈忽然發訊息問她。

陸晚雲已經想不起來上一次有人這樣問她是什麼時候了，眼圈一紅，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從很早之前就意識到，跟他只能用文字聊天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情。她那麼膽怯糾結的一個人，太多心底的話她根本說不出口。

比如現在。她覺得自己需要好好組織語言才能回答如此沉重的問題。

她編輯了很久才發出一條訊息：&ldo;記得，又不記得。當時我還小，具體記得的事情很少，但是爸爸的樣子，爸爸在我身邊的感覺卻從來沒有忘記過。現在有時候還會想起來爸爸當年每個週六帶我去一家音像店聽古典音樂cd的場景。就是因為他，我才會喜歡古典音樂的。&rdo;

這些話她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卻毫不懷疑他一定能懂。

他顯然也是每說一句話都要思考一番，許久以後才回復道：&ldo;我連生母的樣子和感覺都不記得了。只記得一件事，她晚上要上班，經常給我買diary een的冰淇淋當晚飯。&rdo;

陸晚雲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頓時心酸得捂住了嘴唇。

他又說：&ldo;有時候覺得我有了新的父母就忘記她，很不好。怕她會覺得我更喜歡現在的父母。&rdo;

&ldo;不是的。&rdo;她先把這三個字發了過去，才繼續寫道，&ldo;當時你年紀那麼小，當然不會記得很多事情。我也忘記了很多爸爸的事啊。原來我也覺得自己很不應該，但是後來才知道，小朋友會有自我保護機制，會在長大的過程當中忘記很多不開心的事情的。她一定也希望你過得開心啊。&rdo;

房間那頭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陸晚雲心一驚，以為他會過來，抬頭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發現他只是翻了個身，好像沒有要起來的意思，才一半釋然一半失望地躺了回去。

她在黑暗裡豎起耳朵屏息凝神了很久，手機才再度震了一下：&ldo;可惜我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很晚了，睡吧，晚安。&rdo;

她沒有照例回他&ldo;晚安&rdo;，而是立刻說道：&ldo;不晚。明天沒有安排，你想聊到多晚都可以的。&rdo;

他沒有回覆這條訊息。

他的那個角落安靜極了。她覺得自己忽然產生了某種超能力，似乎隔著這麼遠，也能感應到他在做什麼。

他應該跟她此刻一樣，裹緊了被子，將整個人縮成一團，努力地調整著呼吸，似乎這樣就可以把心底的傷口完美地藏起來。

夜漸漸深了，陸晚雲一直沒有收到蔣一澈的回覆，猜他應該已經睡著了，才努力合上眼睛想讓自己也睡下去。

可是她輾轉反側了很久，不但沒睡著，反而想上廁所了。

糾結了一下，她披上外套，拿手機當電筒，輕手輕腳地去了洗手間。

回來時她怕光線晃醒蔣一澈，便把手機壓得很低，彎著腰進了房間。

蔣一澈睡的那張羅漢榻比較靠門口，她要回床上就必然要經過他那裡。

她慢慢地從他身邊經過，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完全忘了其實他根本不會被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