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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皇帝,他無能以拒外夷,甚至無膽以留京師,可以說是太失敗了,不過,鹹豐作為一個失敗的皇帝此時此刻卻不得不去擔心許多成功皇帝也要擔心的事‐‐後事。
就算是個一個普通人,他除了擔心每年過年過節,生辰死祭的時候到底是子子孫孫圍著他的墳包哭得死去活來,還是枯木殘酒無處話淒涼,擔心自己棺材的薄厚是不是按著他的要求定製,有沒有偷工減料,擔心自己葬禮的排場能不能比過鄰居家剛仙逝的老太爺,必然還要花點氣力想想自己那一畝三分田是怎麼個分發。
而對於鹹豐來說,他死了之後不管多失敗仍然是大行皇帝,新接班的最高領導人的爹。陵寢自他即位那年就已經開始修建,如今已初具規模,如果他現在就死了,他的兇禮(清朝皇帝的葬禮)自有禮部,鑾儀衛和內務司替他辦得妥妥噹噹,雲南金絲楠木的梓宮,寸木寸金;按大清典制,七十二人抬棺自東華門而出。六十四位引幡人在前,其後是一千六百二十八人的鹵簿儀仗隊,或扛著兵器,或扛著幡旗,或扛著綢緞扎的&ldo;燒活&rdo;。梓宮之後,則是八旗鐵騎一路護航,便是他的叔伯輩的皇親國戚,無論何故,必須到場,再加上誦經的和尚道士,送葬隊伍,見首而難見尾。要是誰的排場比他大,那可是幾近謀逆的大不敬罪過。
逢年過節的,即便是他的兒孫們忘卻了,也會有朝廷上下的文武百官提醒著,僅次於祭天祭地的規格,而他的子孫們也絕不敢對此表露半分不滿。
他唯一需要擔心的身後事,就是他的遺產分配,他可以操控的遺產也不只二畝地,而是整個天下。平心而論,相較於清朝以往的皇帝而言,他的問題簡單了許多,因為他只有載淳一個兒子。他身後的大業自然要載淳繼承,但是朝廷中他真正可以控制的皇權又有多少。載淳年幼,而載淳的生母懿貴妃二十七歲,他的皇后二十五歲,此二人者蘭質蕙心,天資聰穎,又是正當壯年,幼主當國很有可能變成變成女主當國,牝雞司晨,此乃亡國之兆。他的弟弟奕,天縱英才,內有湘淮軍與之深交,外有&ldo;外國友人&rdo;相扶持,此次又留守北京擔當大任,屢建奇功,朝野上下呼聲甚高,無論才情功業,比之當年的多爾袞,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他準備委以重任的怡親王載垣、鄭親王端華、大學士肅順、駙馬景壽和軍機處的穆順、匡源、杜翰、焦佑瀛這八個人,他此時並不懷疑他們的中心,但人是會變的,權力助長慾望,慾望造成對更大權力的渴望和賺取,誰也不知道日子久了會怎麼樣,當年,順治皇帝託孤鰲拜的時候,鰲拜也是個一等一的大忠臣,到頭來還不是成了康熙一朝,可以與臺灣的鄭家,雲南的吳三桂比肩的禍患。如果未來是懿貴妃葉赫那拉氏和皇后鈕祜祿氏垂簾聽政,那麼除了干政,外戚專權外,他兒子載淳的地位不會被動搖;如果他的弟弟奕最終會挾天子而令諸侯甚至取代侄子載淳的地位,那麼天下至少還在愛新覺羅的子孫手中;但是如果是這八個大臣中出了個圖謀不軌的弒君之徒,那麼大清兩百餘年的基業便是徹底毀於一旦了。當年鰲拜之亂,有康熙帝的英雄年少的果斷機智,而作為父親他希望自己的兒子日後可以與康熙皇帝可以不相上下,但是,同樣是作為父親,他清楚,愛新覺羅載淳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而且迄今為止都沒有表現出任何跡象證明他將來有可能成為千古一帝,反倒有幾分的頑劣不羈,不禁讓他想到前朝大名那個同樣是他爹唯一兒子的正德皇帝‐‐朱厚照。
更何況載淳此時只有六歲,就算是開竅開得早或者天賦異稟,要親政也要有將近十年的時間,這麼長的歲月,他可以相信誰會對載淳始終忠心不二又能保住愛新覺羅家至高無上的皇權呢?
還有最讓他放心不下的,是新近崛起的湘淮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