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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記得是四點多的時候，他明明好好的，突然……&rdo;說到這裡哽住了。

這次鬼司沒有出言打斷或追問，只靜靜等聽。

&ldo;突然，&rdo;雷醫生似乎換了一口氣，聲音鬥得厲害，&ldo;突然他就站起來，捂著臉叫，拼命地叫！我嚇壞了，問他怎麼了……就看到……&rdo;

她聲音低了下去，怕被人聽到一樣，眼睛只敢盯著地面，好像是個做錯事挨批評的乖學生：

&ldo;……他在撕自己的臉，邊撕邊叫，一直在叫，跟……跟鬼一樣！都是血，臉上都是血！然後‐‐&rdo;

她用力抓住鬼司的手臂：&ldo;他搶了我包裡的手術刀！中了邪似的，在這裡割了這麼大的口子……&rdo;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自覺地用手指從自己的額角劃到脖子動脈處。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幕：自己愛了那麼多年的男人，在她面前把他的臉皮包括頭髮頭皮一起撕下來。

血淋淋的頭顱上有一個大張著拼命呼吸的嘴，兩排牙齒□在外幾乎要咬碎了；兩隻凸出的眼球直直對著她快速轉動，隨著身體的晃動向她壓了下來。

她不停尖叫，用盡渾身力氣躲開身後那個鮮血淋漓的人。

他明明已經死了，卻好像還活著；她明明還活著，卻好像快死了。

他死了‐‐就算還有呼吸，對於她而言只是一隻會移動的屍塊。

他的頭歪到一邊低垂，身體像個破碎木偶一樣被人操控，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倒在轉椅上仰面坐下；手裡卻不停，左手拽著手術刀用力剁碎自己的右手。

刀鋒劃破皮肉筋骨的聲音持續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

很快，屍塊安靜了。徹底死了。

她癱坐在地上緊緊靠著牆壁，慘白的嘴唇窸窸窣窣在抖。

他死了，她還活著……

（十二）

&ldo;……我想起一個月前有個老人來店裡，留了一個電話號碼說有事情可以找你。&rdo;雷醫生臉色青白，&ldo;他，就死在我電腦桌前的椅子上……&rdo;

鬼司眼皮一跳，立刻探頭朝裡面望去：皮質轉椅很乾淨，並沒有碎肉血漬；地板牆壁也很乾淨。

腦子一轉便恍悟過來，這雷醫生現在就是個語無倫次的主兒，剛才說的&ldo;他&rdo;定然是她的老情人，而非師父他老人家。安心安心。

雷醫生見鬼司煞有介事隨後又鬆了口氣的樣子，不由也跟著往裡看；尖叫一聲，回過頭來滿是驚喜之色：

&ldo;沒有血！難道昨天是我中邪了？他沒有死？&rdo;

話音未落便急著要進去，卻被一隻手拉住了；她回頭看見兩個嚴重的黑眼圈。是鬼司。

鬼司似乎想說什麼，忍了許久才提醒道：&ldo;你家煤氣洩漏了，先打119吧。&rdo;

案發現場乾淨能說明什麼，自然不可能是雷醫生清洗乾淨的；照推理看，當時只怕是血流成河，能在她趕來的時間內收拾乾淨，顯然不是一個&ldo;人&rdo;能做的事情。而且很有可能，一開始出門朝她撲來的那個雷醫生已經不是雷醫生了。

鬼司突然覺得有些悲催：這惡鬼，居然連死人血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