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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天章選的地方很好,快到滻河邊時,已經能聽到激烈的水聲。從官道的分岔南拐,朝上遊走了兩裡左右,就到了刑場。岔道用來過河的季節性土木路橋,已經被新下來的山洪衝垮,不會有行人經過,行刑場非常方便也非常隱秘。河水在此處拐彎,衝出了一個高塄,中間留著的河灘不寬,一邊是河水一邊是土崖,很好警戒。一輛卡車停在路邊,兩個中統的嘍囉提著手槍警戒,看見車燈趕忙迎了過來。
劉天章關燈、熄火、下車,沒管武伯英,他也沒有下車的意思。一個嘍囉報告說:&ldo;主任,不肯跪,先把幹腿打斷了,硬叫跪下了。&rdo;
劉天章邊朝河邊走邊答應著:&ldo;不跪下不好開槍。&rdo;
武伯英充眼全是黑色,因為太黑以至於變成了翠綠。想起五年前上海龍華河邊那個夜晚,特工總部特派員齊北槍斃孿生兄弟武仲明,應和麵前這個行刑場面相差無幾。都是一樣的大好青年,都是一樣的殘酷敵手,都是一樣的悲慘結局。武伯英怕自己流淚,竭力睜大眼睛朝河灘看去,卻什麼也看不到。隔了片刻,一道紅光亮起,剎那能看到河對岸的矮樹,隨即巨響傳來,瞬間壓住了轟鳴水聲。柯爾特手槍特有的槍聲,監斬官劉天章也充當了劊子手,隨後七八個人影模糊地從河灘上來,一個走到轎車旁邊,其他的爬上了卡車。
劉天章開啟車燈發動轎車,一手操方向盤,一手摸摸後腦勺,沒回頭隨口說:&ldo;一槍打在這裡,一腳踹到河裡,乾淨利索。&rdo;
劉天章隨著話音踏下了油門,就像蹬屍體下河一樣,發動機發出刺耳的轟鳴,轎車朝前躥了一下。此時後面卡車大燈亮起,明晃晃照著他的後腦勺,武伯英看著用髮膠梳理整齊的後包頭,突然也有把柯爾特槍口頂住然後扣動扳機的衝動。經過交換,自己這把槍是劉天章的槍,劉天章殺師孟的槍是自己的槍。從師孟被捕到槍斃,算起也不過三十個小時,劉天章迅速敏捷,手段不是一般的毒辣。武伯英不敢接觸任何人,連師孟最後一面都不能見,自己肯定被盯上了。也許劉天章想將師孟案辦成窩案,牽連上自己,一定有此想法。要反擊密查,最好就是先將自己打倒,幸好當著他面,打死了郝連秀,表明了和共產黨的明晰界限,還可抵擋。也許劉天章申請逮捕的人,也包括自己,被蔣鼎文擋住,有這可能。
伍雲甫得到師孟被槍決的密報訊息,已是午夜過後。他睡意立刻全被驅散,起來到辦公室呆坐。站起來踱步,再也坐不下來,走走停停,反覆丈量地面。屋外黑暗,屋內明亮,站在窗前看不到院中熟悉的景物,只能看見玻璃中的自己,就和八辦在西安城裡的情形一樣。夜間警衛敲門報告,有個自稱名叫師孔的人求見,才讓伍雲甫吃驚之後暫停了悲傷。&ldo;快讓進來!&rdo;
師孔進來卸下偽裝的鬍子,摘掉假髮套,正是師應山,非常焦急地問:&ldo;師孟被劉天章抓了,你聽說了嗎?&rdo;
急病碰見了慢郎中,伍雲甫過去關上房門:&ldo;聽說了。&rdo;
師應山帶著怨氣,將假髮套摔在桌上:&ldo;我申請組織批准,允許我暴露兄弟關係,利用身份營救他。&rdo;
伍雲甫眼睛裡浮上一層悲傷:&ldo;來不及了,幾個小時前,已經被秘密處決了。&rdo;
師應山不相信耳朵,走過來了欺近問:&ldo;誰說的?&rdo;
&ldo;潛伏同志,絕對可靠。&rdo;
師應山頭暈,伸手想扶東西卻扶空,腿蹁躚著跌坐在椅子上。&ldo;那就一定錯不了,已經是事實了。&rdo;
伍雲甫任他痛苦,知道勸慰不了,隔了良久才道:&ldo;如果他還活著,我一定想辦法。哪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