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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鋪床時，德芳踮著腳踅過來，低聲笑道：&ldo;姐，剛才問劉立孝一同去慄陽沒有，你不答是對的。你沒回時，他們把我趕上樓，在下面小聲議論。哥哥說，只怕早就生米做成熟飯了！媽說，那還能有什麼選擇呢？哥又說，既然劉立言能上大學，證明他家政治條件馬馬虎虎，也證明劉立言本人表現可以……爸爸罵哥吃人口軟。我從壁縫朝下偷看，爸罵哥時，自已也在桌上摳出一支飛馬香菸吸上……&rdo;司徒被逗笑了，捶她一記：&ldo;死丫頭！&rdo;

翌日，劉立言在司徒和立孝指導下，特意去理髮店吹個&ldo;小分頭&rdo;，穿件快巴的確涼白襯衫，外面套件警藍服，下著綠軍褲，白短襪配白網鞋，乍看簡直就是在校的高中生。腳下生風，精神瀟灑。然而，一進雙獅巷，他就躲閃到司徒背後，像個闖了禍，害怕捱打的孩子。站在門口，立言顯得緊張而靦腆，不敢挪步。德平和氣地笑著打招呼：&ldo;立言吧？進來呀！&rdo;說著向身邊的妻子宋慧稱讚道：&ldo;瞧，人同照片一樣清爽！&rdo;高挑眉的女人打量立言，微笑著：&ldo;比照片還英俊些！&rdo;當司徒向立言介紹父母，立言怯生生上前問候：&ldo;伯父！伯母！&rdo;司徒洪高興地答應了，掏出一支煙遞上。立言慌忙遜謝：&ldo;我不會抽，您家……&rdo;武漢人所謂&ldo;您家&rdo;如同普通話裡&ldo;您&rdo;，是尊稱。但有時，放在句尾，仿若語氣詞，強調敬意。程月娥讚許地點點頭：&ldo;快坐，快坐。&rdo;繼而，對兒子說：&ldo;瞧，人家小劉不抽菸！&rdo;宋慧眉毛一挑，橫丈夫一眼，嘴一嘟：&ldo;他一個月吃煙的錢夠我買兩套衣服！&rdo;這時，德芳奉上一杯香茶：&ldo;哥哥，請喝茶！&rdo;立言本來已落座，見奉上茶，趕忙起身躬腰，伸出雙手作遜謝狀：&ldo;謝謝，我不會喝，您家！&rdo;這句話引得轟堂大笑。司徒白他一眼，手背捂嘴笑了：&ldo;煙不會吃嘛，未必茶也不會喝！我媽再表揚你一句，恐怕飯都不會吃了啊！&rdo;大夥為司徒的譏剌又笑了，立言也紅著臉笑了。司徒洪感覺立言老實得可愛：&ldo;以後是一家人。莫客氣。對你妹子怎麼也&l;您家&r;前，&l;您家&r;後的？&rdo;立言雖說不好意思，渾身燥熱，心裡美滋滋。

這天的宴席十分豐盛。德平拖桌子擺菜，用時髦詞語奉承立言一句：&ldo;聽德芬講的情況，你在慄陽應屬&l;有影響的人物&r;呢！&rdo;拿現在話解釋，不是精神領袖，就是理論權威，舉足輕重。立言嘴裡謙虛：&ldo;哪裡，我不過是名普通造反派！&rdo;內心裡，他亦自認為如此；在日記中，曾這樣寫道：&ldo;鬥爭確乎按我預測的方向取得徹底勝利。看得出，人們敬佩我，欣服我，乃至帶幾分崇拜。好多姑娘‐‐街上的工人、營業員、小學教師，包括我的一些女學生，或明或暗投來愛慕。我當然裝聾作啞。如果她們知道所謂&l;劉德芬&r;並非我妹子，而是戀人，會怎麼想呢？嘻嘻！……輿論一致認為我是學校革委會主任最佳人選，區裡張木匠說我至少應在區革委會裡當常委，還告訴我，孫麻子也問起我的情況……說不準縣裡也有我一席之地呢！我都不想去。採取超然姿態會贏得更大尊重。同時，我還顧慮……我得想辦法推辭。革命，真是件好事兒，她能改變一切！誰又料到，一個備受歧視的人會有今天呢？天生我才必有用啊！&rdo;德平一句話，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