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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言回到房裡，略微收拾一番，氣沖沖往縣城趕。快到公路邊，遇見康匯江迎面而來。康匯江偏過臉，準備裝作沒看見走過去，立言喊住他，告訴道：&ldo;康主任，李樹清他們完全是捏造事實，把人往死裡整！我要去縣裡告他們！&rdo;康匯江瞅瞅前後沒人，臉朝向別處，彷彿自言自語，悄聲說句：&ldo;要申訴得趕快！&rdo;說完，頭也不回，匆匆而去。康匯江的回答，堅定立言申訴必勝的信念。搭乘班車，他一反平素謙讓作風，幾乎是搶擠上去的。

一路上，立言一會嫌汽車速度太慢，一會懊悔沒有早去縣裡反映。閻賽安兩人第一次上司徒廠裡&ldo;調查&rdo;的情況，志鵬回大興隆巷便向保國和立功述說了。保國從屋裡拿出大摞書，拍著《六法全書》等法律文字，憤慨地：&ldo;完全搞的&l;有罪推定&r;，唯心主義一套嘛！&rdo;志鵬問：&ldo;什麼叫&l;有罪推定&r;？&rdo;，保國很得意自已的長進，不厭其詳地解釋一番，說：&ldo;先假定你有罪，再找證據。這不是唯心又是什麼？！&rdo;立功恨恨地：&ldo;要在武漢，老子早號人把他家門檻翻了！&rdo;立言一笑：&ldo;那倒好，正扣上個打砸搶罪名。這不是私仇，那種方式解決不了的。&rdo;志鵬說：&ldo;那是不行。路線鬥爭引導對方犯錯誤。他們巴不得你急呢！&rdo;這個昔日的三字兵頭目也許因為父親的原因，也許出於對劉氏兄弟和保國的感情，口氣完全站在造反派的立場。說畢，又建議：&ldo;立言哥，他們這般整人，回去向我哥講呀！&rdo;立言仍不贊同：&ldo;又沒給我作結論，怎麼講？只能腳癢在鞋子裡拱。&rdo;後來，立功來信說志鵬寫過信、繼瑛同保國還去慄陽專門談了他在白水中學遭遇，勸他找志鯤反映一下，立言都沒行動。他要等著拿到白紙黑字再才反駁。不想，亮出的白紙黑字差點氣得他說不出話來！

立言找到縣革委會，向門口守衛的槍兵打聽：&ldo;同志，請問陳志鯤主任住哪棟樓？&rdo;槍兵聽他是武漢腔，記起陳主任妻子和舅弟探親之事，回答：&ldo;您是陳主任親戚？&rdo;立言含糊地&ldo;嗯&rdo;一聲，點點頭。槍兵告訴道：&ldo;朝北筆直走，有棟古典式小樓，簷角掛著只小鈴鐺。那就是陳主任辦公室兼宿舍。&rdo;立言道聲謝急步尋去，彷彿擔心被人窺破趕出門。

這天的陽光很好，滿院裡梔子和茉莉飄動甜蜜芳香，讓立言記起兒時在石家院子與志鯤嬉戲的情景……有年初夏，他和繼瑛、志鯤在石家後花園捉迷藏，本來躲在假山石後面很隱蔽，志鯤四處尋不著。繼瑛看中池邊一朵梔子花，勾腰去摘，不意，跌落池邊。立言慌忙拉時，自已卻滑倒水裡了。水並不深，只起腳脖。志鯤聽見繼瑛驚叫，趕來先扯她。豈料，繼瑛不肯伸手，指著池塘：&ldo;先救立言哥嘛，他在水裡！&rdo;志鯤訕訕地，又覺得好笑：&ldo;塘裡水連我家黑貓&l;四腳踏雪&r;也淹不死，有什麼好救的？我先拉起你，才好拉他嘛！&rdo;繼瑛依舊不伸手，瞧見立言自已爬上岸，才讓志鯤拉起。立言做個怪相掩飾窘態：&ldo;說什麼救？掉到小河裡我也不怕啊！&rdo;志鯤笑話道：&ldo;表妹心疼表哥嘛，難怪別人說你們是小倆口啊！&rdo;繼瑛氣得哭起來，邊抹眼淚邊罵：&ldo;嚼牙巴骨，爛舌根！&rdo;志鯤知道說錯話，陪小心分辯道：&ldo;別人說的，不是我說的。&rdo;不防，繼瑛一掌將他搡到水裡，樂得三人哈哈大笑……這久遠的回憶使立言提起精神，腳步輕快，幾下子登上古城牆坡道。

北門箭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