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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齊若男聽見隔壁房裡母親同老頭議論：&ldo;這回找的個物件蠻不錯。&rdo;&ldo;莫又是造反派戰友啊！&rdo;&ldo;不會，不會。那孩子文文雅雅，禮數周全。一口一聲伯母，喊得人熱乎乎……&rdo;&ldo;比雷治明怎樣？&rdo;&ldo;漂亮多了，只怕還年輕些！&rdo;…………

父母的議論讓她感到好笑。同時，再度勾起對雷治明的思念。想起他的溫存體貼，想起他的英武才華，想起他的真摯情感……如果犧牲的不是他而是自已，他該如何傷悼？會不會像劉立言揮之不去，寫出那麼情深意切的愛情詩？這個設問使她不知不覺將雷治明和劉立言進行一番比較。論文采，雷治明在報刊發表近百首詩歌，教她十分佩服，可是，從未像劉立言的三首詩這樣打動過自已；論氣慨，雷治明英勇豪俠，捨生取義，可是，沒作出劉立言運籌帷幄、號令百眾的驚天之舉；甚至，一臉絡腮鬍子的胡雷治明也無有劉立言清癯面龐儒雅倜儻……忽然，她發覺思想分了岔，對自已惱火起來：怎麼啦？他倆有什麼可比的！難道對這個比自家大七八歲的鄉下教師動了心？！因為這點，她決意儘量與立言拉開距離。可是，每每情不自禁為他的睿智、幽默、雄辯所吸引，有幾次，甚至結伴去漢陽聽胡厚民的演講，去武昌司門口瞧寒城牛呼應天安門反革命事件的標語，去武勝路參加朱洪霞要省委書記表態的大會……這些情況很快被宮豐雨知道並四處傳播。這個黑胖子專愛打聽、編造男女情事，尤其喜歡注意齊若男。有次，齊若男氣極了，搶白道：&ldo;別人不曉得的男女關係謠言，你怎麼曉得這清楚？簡直像部詞典！&rdo;

從此，宮豐雨被喊作&ldo;詞典&rdo;。

這天，唐衡山趁屋內沒旁人，問齊若男：&ldo;你看小劉這人怎樣？&rdo;她明知指立言，卻答：&ldo;劉興隆？&rdo;老頭子窺測她在裝佯，笑道：&ldo;我指劉立言。&rdo;齊若男曉得裝不過去，也猜出老頭子笑其心虛，嘴一噘：&ldo;唐老頭，你也相信&l;詞典&r;造的謠？&rdo;唐衡山正色道：&ldo;我怎麼相信他們？麇聚終日，言不及義！&rdo;說到這裡，他乾脆亮出觀點：&ldo;我是覺得你倆的確般配……&rdo;齊若男連連否定：&ldo;他大別人那麼多，哪行？&rdo;老頭覺得這不算什麼，告訴道，人的年齡分生理年齡、性格年齡、心理年齡。有人未老先衰，有人胸無大志，完全是行屍走肉，活著跟死了沒區別，再年輕又怎樣？！再說，以劉立言倜儻俊逸，根本看不出已過而立之年。說畢一笑：&ldo;大些還心疼人些。你看，我大婆婆十歲，凡事讓著她。&rdo;齊若男逗笑了，依舊推辭：&ldo;我發過誓，革命不成功不結婚。&rdo;&ldo;誰催你結婚？先接觸嘛！&rdo;&ldo;可是，您知道，我同雷治明連……連手都沒碰過……&rdo;這話教老頭子大笑起來：&ldo;他會把你吃掉？&rdo;說畢，見齊若男雖為這回答也笑了，眼裡仍有疑慮，安慰道：&ldo;我看他老成持重，絕不會有輕薄之舉。真有對不起人的地方，我不會依他！&rdo;最後的保證讓姑娘無迴旋餘地，紅著臉答應道：&ldo;那，那就先接觸看看……反正總不是一起搞運動……&rdo;

老頭子滿意地微笑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