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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臉走後，李衛東像什麼沒發生過，自去睡了；凌晨五點，才悄悄喊醒立言，給他一沓鈔票，二十斤全國糧票，叮囑道：&ldo;注意點，躲過這陣就沒事了。要不，就躲在我這裡？&rdo;

應該說，李家是個安全地方，擔心表嬸神經兮兮喊出去，立言婉言謝絕了。

立言就這樣&ldo;打遊擊&rdo;似地度過一段時間。然而，形勢越來越緊張。在華國鋒&ldo;抓綱治國&rdo;口號下，賣苦力的人被指控為&ldo;地下黑搬運&rdo;，五花大綁，掛著紙牌，架在汽車上，滿城遊鬥；戀愛的男女青年，用腳踏車搭乘，以示親愛浪漫也成了罪過。坐在貨架上的姑娘稱&ldo;享受犯&rdo;，騎車小夥子稱&ldo;出力犯&rdo;，雙雙強制罰站街頭示眾。有過路者仗義執言，認為太過份，&ldo;舊社會賣苦力餬口也不算犯法！&rdo;&ldo;腳踏車帶人哪能說成&l;犯&r;？&rdo;結果，抱不平者成了&ldo;多嘴犯&rdo;，陪同受罰……一時，人人緘口，個個自危。剛煞黑，街上就沒人行走了。在&ldo;割資本主義尾巴&rdo;口號下，劉家汽槍攤也取締了。立言經濟成了問題。同時，那些賴以庇身的戰友，不是陸續關進&ldo;五不準&rdo;，就是請到&ldo;講清楚&rdo;學習班。大興隆巷更不能回。立言好幾夜是在郊區田野裡度過的。情急之下，只好跑到張家灣。

張海子見到立言，仍然拍著胸脯吹牛：&ldo;這裡還是我說了算，住個十年八年也沒人敢問！&rdo;說著，又嘆口氣：&ldo;當官的又神氣了。大隊書記張花子現在公開同婦聯主任&l;皮&r;著，把人家男人趕到一邊住。他就是不敢惹老子……&rdo;瞟見媳婦橫一眼，將話吞轉去了。張半仙閉著眼喃喃地：&ldo;閏七不閏八，閏八用刀殺啊！玉章死得好，不然也要遭罪喲！&rdo;

也許是獨門獨戶，環境僻靜，也許張海子餘威猶在，也許人們知道是&ldo;養病&rdo;親戚，立言住了好長時間，真沒人查問。立言彷彿置身世外桃源，或者隨海子做些木工活，或者跟張半仙在屋前房後拾綴菜園果樹，忙罷活兒又幫海子堂客挑水添柴做飯。晚來，在煤油燈下教海子兒子狗娃寫作文，解雞兔同籠、同向而行、相向而行的算術問題。因此，很得張家人喜歡。

一日，立言幫張半仙打下手，設祭壇，張羅紙燭祭品事宜。每當外面風聲緊了，沒人請作法事，張半仙悄悄在後山坡裝神弄鬼。據稱，丟久了，手頭生疏，將會不靈驗。當他按張半仙吩咐擺上兩隻血肉模糊鵪鶉，思忖，哪隻代表我的命運前途？豈料，張半仙似乎算定他內心想法，喃喃地：&ldo;上了祭壇都一樣，上了祭壇都一樣！&rdo;一陣山風吹來，燒化的黃表紙芳香夾雜鵪鶉血腥氣息，如昔時長江邊初見祭壇聲威，年輕的叛逆者不由打個寒噤！

有天，立功來了，告訴小蓉被關進橋口公安局。這訊息令人大為震驚。海子堂客詫異地：&ldo;姑娘家也不放過？&rdo;張半仙念經般地：&ldo;閏七不閏八，閏八用刀殺！&rdo;張海子連聲問道：&ldo;援朝呢，在京城做那大的官，也不管管？&rdo;立功答：&ldo;就是他送回的嘛。小蓉在廠裡住了一段學習班，批鬥罷就拘留了……&rdo;海子憤憤地：&ldo;狗養的，他們就不敢動老子一根汗毛！&rdo;

然而，沒過兩天，大隊來了兩個民兵，通知他帶上行李和糧食去住學習班。其中一個民兵查問立言是什麼人，張半仙回答，是武漢來養病的親戚。幸好張家父子得人緣，搪塞過去。立言自然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