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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世雄表哥來呢?
不過,平心而論,疑惑歸疑惑,而從她心裡,對這位突然冒出的世雄表哥並不反感,進一步說,似乎多少還有點好感,還有點欽佩。
你看他戴一副金絲邊眼鏡,清秀、文雅而又有派頭,還會一口嫻熟、流利、地道的東洋話,三言兩語把那些東洋鬼子兵,還有那個挺壞的東洋鬼子兵的小官佐,都給震懾住了。說的什麼,她當然聽不懂,但當時他那氣勢,還是挺令人欽佩的。尤其是讓她林麗萍心動的,是他那彬彬有禮的風度和對林麗萍的無微不至的體貼和關切。就像歐洲中世紀的騎士一樣,對林麗萍謙恭禮讓。出站口的時候,他讓林麗萍先走;上馬車時,他開啟車門,讓林麗萍先上‐‐一雙手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林麗萍先上去;下車時,他先從另一側邊門跳下車來,跑過來,給林麗萍開啟車門,又雙手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林麗萍下車……一切都是那麼熱情、周到,一切都是那麼彬彬有禮。
挺讓人有些好感的世雄表哥!
如果……
她的精神莫名地有些亢奮起來;激動的暖流,灼熱著她的整個心胸,以至整個全身。
那種剛接到電報時的忐忑不安的心情,那種多餘的憂慮,特別是捕風捉影的傳言所造成的憂慮,此時,都像是無形中被一陣風吹走了似的,都無影無蹤了。
這次從北京回家來,林麗萍一眼就發現,家裡發生了明顯的翻天覆地的變化:只幾個月的時間,原來的房子就按照父親原先早就設想的那樣,完全改修成了以幾鋪席來計算面積的、帶格子拉門的東洋式榻榻米房子。各間房子裡的傢俱和陳設、以及各類用具,包括客廳裡的沙發、茶几等,全都是東洋式的。就連庭院裡那飛簷雕柱、古香古色的小亭子裡的石桌、石凳,也都換成了東洋式的。父親呢,和服不離身,那不用說,而且,從車站接她回來,剛一進門,又立即換上了木屐,煞有介事地呱噠呱噠地走來走去。甚至就連母親和使女秋菊,也都是穿的東洋女式和服,頭髮也都梳成了東洋女人們的那種髮髻。家裡完全成了地地道道的東洋式!林麗萍如果不知道這是自己家,那還真以為是走錯門,誤進到一個東洋人家裡了呢。這一切,要是在往常,林麗萍肯定會深惡痛絕到極點的!嘴上不敢說,心裡也會像浸泡在鹼水裡一樣那麼苦澀的。但在今天,不知怎麼,她沒有感到多麼強烈的反感,反而覺得也還能看得過去。
怪呀!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是那位突如其來的、而又挺讓她林麗萍有些好感的世雄表哥,以及她精神上的那種莫名的亢奮,帶給她的無比的歡悅,塞滿了她的整個的心胸,家裡這一切劇變,使她顧不上去對這些東洋方式和東洋貨表示反感和深惡痛絕?
看來,是這樣的!毫無疑義,是這樣的了。
人啊,人的感情這東西呀,太讓人不可思議,太讓人難以捉摸!
這時候的林麗萍,整個身心都正沉浸在那位世雄表哥以及她精神上的莫名的亢奮帶給她的一種歡悅之中。一種未曾料到的歡悅。
一下午,她都在回味這種沒有料到的歡悅。
&ldo;萍兒,你知道爸爸為什麼打電報讓你這麼急地回來一下?&rdo;
晚飯後,稍許休息了一下,林士傑就把女兒叫到客廳裡來,和顏悅色地問道。
母親和往常一樣,低眉垂眼,默不言聲地坐在一邊。
開始切入正題了。
這切人的正題,但願是她心中所隱隱希望的那種正題,而千萬不要是她原先所深深憂慮的那種正題。
林麗萍望了父親一眼,低下頭去,搖了搖頭,輕輕地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