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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座後，葉重暉先道：&ldo;老師，實不相瞞，其實我弟弟是金光寺的俗家弟子，幾年前拜在空塵大師門下，因大師外出雲遊，歸期不定，家裡不願他蹉跎時光，這才請您傳授一些學問，但我弟弟是個重情義的性子，一心以為，拜了一位師父，若是再拜一位，便是對師門的褻瀆，故而有了今日之事。&rdo;

葉重錦抿著唇偷笑，他最佩服他哥哥的一點，就是睜著眼說瞎話的本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連他都快分不清了。

竇先生哪裡會想到，他最愛重的弟子會對他說謊，聽到這一席話，從前對葉家小公子的印象被全然推翻，這孩子哪裡如外界說的那樣不堪，分明是個純稚天然，孝悌雙全的好孩子。

他感慨：&ldo;原來如此，小公子的品性，叫竇某敬佩。&rdo;

葉重錦道：&ldo;哪裡哪裡，晚輩早聽聞竇先生高才，我哥哥能有今日的學識，多虧了先生您往日的栽培，可惜晚輩與竇先生無緣，否則，必是不肯輕易放過這個機會的。&rdo;

這席話說到竇蘄春的心坎上了，自古以來，十九歲的翰林院編修能有幾個?就這麼一個，且喚他老師，在何時何地都是一件長臉面的事，他捻著山羊鬍須，臉上的笑怎麼都掩飾不住。

竇先生擺手道：&ldo;那是恆之自己天賦高，與竇某無甚關係。&rdo;

葉重錦知道他吃這套，連連又誇了幾句，笑得竇蘄春眼睛都睜不開了，直想就此收下這個弟子，便是愚鈍些也無妨，他又不是沒耐心的人。

便道：&ldo;重錦啊，你與空塵大師修行數年，都學了些什麼?&rdo;

葉重錦道：&ldo;空塵大師的學問不及先生您高，但佛法高深，且時常四處雲遊，懂得許多書本上沒有的學問。&rdo;

前一句說得竇蘄春很是熨帖，聽到後面，勾起了他的興味，問：&ldo;還有書本上沒有的學問?&rdo;

葉重錦站起身，指著窗外的一株盆栽，道：&ldo;比如這種藍盞花，它來自西域，看似嬌弱纖細，但若是將它與別的花草一起種在花圃裡，不出幾天，整片花圃裡就只剩下它一株了，它的根莖會分泌一種汁液，滲入土壤，阻止其他植物與它爭搶養分，因此只能種在花盆裡，單獨養活。&rdo;

&ldo;……&rdo;竇蘄春臉色一變，道：&ldo;想不到這樣好看的花，竟如此歹毒!&rdo;

這花是旁人送他的，是從西域的小販手裡買的，只說此花嬌貴難養，不可與其他植株混合培育，不料，卻是怕它毀了別的花草。想到這些日子細心打理它，心頭便有些發瘮。

竇先生感慨：&ldo;有道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在閱歷上，竇某確不如空塵大師，也罷，既然你已有良師，我會與令尊商議，拜師一事就此作廢，你若有空，便來我這院子聽我嘮叨幾句，替我看看花草也好。&rdo;

葉重錦自是感激不盡，兄弟二人一道出了門，剛上馬車，竇先生忽然從屋內追出來，從袖中掏出那封書信，小心展開，問：&ldo;重錦小友，不知這書信是何人的手跡?&rdo;

葉重錦一笑，道：&ldo;告罪書自然該親手書寫，哪有請人代筆的道理。&rdo;

待相府的馬車離去，他仍站在原地，神色愕然，書童在他眼前揮了揮手，道：&ldo;先生，人都走遠了!&rdo;

竇蘄春沉默許久，忽然似醒悟了一般，搖頭大笑，&ldo;妙哉妙哉，從前只聽說葉家極其溺愛麼子，使得小公子越發不成器，如今看來，哪裡是溺愛，分明是放在心尖上寵。&rdo;

寵到他十多歲仍保留著孩童的純真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