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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凜冽,吹在面上刺骨十分,察覺到這一點後,杜殺不動聲色地挪了挪位置,試圖用自己的身體替她遮擋些許。
他想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這個了,哪怕對她來說這根本可有可無。
他沒有問燕流霜為什麼不進去和其他人一起,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坐在她對面陪她喝完了剩下的酒。
這一回她沒有醉,喝到最後漂亮的眼睛也清亮無比。
兩壇酒見底的時候,天上正好下起了雪。
這是今年崑崙的第一場雪。初時只是細小的雪粒在空中飄蕩,一炷香後風勢漸大,雪花也越來越大,落在面上一陣冰涼。
當遠處的屋頂都慢慢聚起了些白後,杜殺終於開口:&ldo;回去吧。&rdo;
她深吸一口氣搖搖頭:&ldo;我再一個人坐會兒。&rdo;
若她說的只是&ldo;再坐會兒&rdo;,杜殺興許還能假作什麼都不明白地繼續留在此處,可她說的偏偏是&ldo;一個人坐會兒&rdo;。
沉默了幾個呼吸後,杜殺站起來,遵從了她的意願。
從那塊巨石上跳下去的時候,恰有一片鵝毛一般的雪花落在他頸間,順著他的衣領一路滑下,最終在他的胸口融化。
他眨了眨眼,覺得那片雪帶來的似乎不只是冰冷,還有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鈍痛。
這鈍痛令他沒有立刻邁開腳步,而是在石下靜默了起來。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胸口,好一會兒後,忽然低聲道:&ldo;明日傍晚,崑崙山巔,莫要忘記。&rdo;
燕流霜大概是笑了一聲,但笑得很輕。
笑完後她說:&ldo;你放心吧。&rdo;
……
第二日傍晚,燕南天和杜殺一道上了崑崙山。
比起山腳處還算溫柔的風雪,這個時節的崑崙之巔可謂冷入骨髓。
他們兩個都沒有帶劍,只用枯枝為刃。
其實劍術到了燕南天這個地步,不管用什麼,都能用出神劍的效果來,但杜殺顯然離這個階段尚有一些距離。
燕南天勸他:&ldo;你沒必要如此。&rdo;
他卻很堅持:&ldo;既是比試,就當公平。&rdo;
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令燕南天再無話可說,於是他鄭重地向杜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在誰先出手這個問題上,杜殺倒是沒跟他謙讓,直接在漫天飛雪中出了自己的第一&ldo;劍&rdo;。
八年前那場惡戰讓他失去了一條手臂,但也讓他得到了許多。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對劍的理解,畢竟看過了燕南天的劍,再回頭反觀自己的感覺可稱不上好。
之後的六七年裡,杜殺一直在想,他的劍和燕南天相比到底差在哪裡?
就在他快要想明白的時候,他又輸給了跟燕南天十分相似的燕流霜,而且輸得更慘。
燕流霜說他武功跟不上心境,這句話說簡單點就是他天資有限,直戳他一直以來都清楚然不想面對的事實,曾讓他苦悶萬分。
可後來他也想通了,就算天資有限,他也一樣還是會繼續用劍。
自那之後,他的劍意好像就開闊了起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大概還要謝謝燕流霜曾那麼直接地指出了那一點。
如今的他站在燕南天對面出劍,想的已經不是成敗和生死。
他想的是,如果在劍形上他一輩子都追不上這個男人,那麼至少在劍意上,他已經有了與他比肩的資格。
那不是遺憾,相反的,他站在這個位置,看到了原本從生到死都觸碰不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