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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從沒有讓你作任何犧牲。&rdo;他說，&ldo;我去年曾想方設法幫助你創造你自己的生活，你死活不願意。這是你自己的事，你對我沒有任何權利。&rdo;

&ldo;我不願意是因為你。&rdo;她說，&ldo;因為你需要我。&rdo;

&ldo;你以為我需要這樣永無休止的爭吵？你完全錯了！有時，你真攪得我想永遠也不再踏進這個家門。我這就跟你明說：要是你去見迪布勒伊，我決不饒恕你。你永遠別再見我。&rdo;

&ldo;但是，我是想救你！&rdo;她激動地說，&ldo;你不明白你正在毀自己！你一味妥協，還要到沙龍去作報告……我知道你為什麼再也沒有膽量把你寫的東西給我看：你的慘敗反映到了你的作品中，你感覺到了這一點。你感到恥辱。那恥辱感是那麼強烈，以致你把手稿都鎖了起來。非得是見不得人的事情才會恥辱到這個地步。&rdo;

亨利狠狠地看著她：&ldo;如果我把手稿給你看，你向我發誓不去見迪布勒伊。&rdo;

波爾的神態突然軟了下來：&ldo;你一定給我看？&rdo;

&ldo;你向我發誓？&rdo;

她思慮片刻：&ldo;我向你發誓今天不去找他。&rdo;

&ldo;行。&rdo;亨利說。他開啟抽屜，拿出一本厚厚的灰綠色封面筆記本，扔到床上。

&ldo;我可以讀嗎？真的？&rdo;波爾聲音極不和諧地說。平日那份悲劇演員的自信在她身上不見了，相反，她突然顯出一副可憐的模樣。

&ldo;你可以讀。&rdo;

&ldo;啊！我是多麼高興。&rdo;她說，繼而羞澀地一笑：&ldo;今天晚上我們再像過去那樣，好好討論討論。&rdo;

他沒有回答，兩隻眼睛望著波爾用手掌輕輕地撫摸著筆記本。那上面只有紙、墨，看去就像是鎖在他父親藥房裡的藥粉一樣安全、無害。實際上，他比一個下毒者還更卑鄙。

&ldo;再見。&rdo;當亨利逃跑似地快步穿過公寓時，波爾俯在欄杆上喊道：

&ldo;再見。&rdo;

下樓梯時，他還繼續跑，試圖忘卻腦中的一切。待他晚上再與波爾見面時，她肯定已經全讀過了。她準會細細閱讀著每一句話，重閱每一個字：這是一起暗殺。亨利止住了步子。接著，他手扶欄杆，返身慢慢地登了幾級樓梯。那條黑狗狂吠著向他撲來。他恨這條狗、這座樓梯，恨波爾瘋狂的愛，恨她一時緘默無語、一時又吵吵鬧鬧，恨她那些沒完沒了的煩惱事。他轉過身子，三步並作兩步跑下樓梯，來到了街頭。

這是一個美麗的冬日，天空濛著薄薄的霧靄，背景呈玫瑰色。透過玻璃窗洞，亨利瞥見了一隅溫柔的天際。他把收回的目光，向聽眾投去，可一見到面前的聽眾，到底該講些什麼，就更加讓人犯難了。滿目小巧玲瓏的帽子、珠寶首飾和裘皮衣裝：大多是女流之輩，尤其是那些風韻猶存、自以為善於修飾的女人。法國新聞史，這對她們來說會有什麼興趣？屋裡太熱，空氣裡瀰漫著香水氣味；亨利的目光與瑪麗&iddot;昂熱淡淡的笑靨相遇；樊尚樂呵呵地朝他扮了個鬼臉；不遠處朗貝爾坐在一位擁有億萬家財的阿根廷女郎和一位熱心贊助文藝事業彎腰曲背的女人之間。亨利沒有勇氣與朗貝爾正面相對：他感到羞辱，他再次垂下眼睛，一任話語從嘴中吐出。

&ldo;好，好極了！&rdo;

克洛蒂發出了鼓掌的訊號，掌聲四起，歡呼聲雷動，他們紛紛向講壇跑去。於蓋特&iddot;伏朗熱開啟了亨利身後一扇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