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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欲參問心源,印證禪覺,回顧金光洞主,已失所在。遍視精舍迦藍,但只見:
如雲藏寶殿,似霧隱迴廊。審聽不聞鐘磬之清音,仰視己失峰宕之險勢。玉虛洞府,想卻在海上嬴洲;空寂樓臺,料復歸極樂國土。只嶷看罷僧繇畫,捲起丹青十二圖。
一時廊殿洞府溪山,捻指皆無蹤跡,單單剩得一身,儼然端坐後園容膝庵中禪床之上。覺茶味猶甘,松風在耳。鼎內香菸尚裊,座前花影未移。入定一晌之間,身遊萬裡之外。馮相想著境界瞭然,語話分明,全然不象夢境。曉得是禪靜之中,顯見宿本。況且自算其壽,正是五十六歲,合著行童說尊者遊戲人間之年數,分明己身是金光洞主的道友玉虛尊者的轉世。
自此每與客對,常常自稱老僧。後三十年,一日無疾而終。自然仍歸玉虛洞中去矣。詩曰:
玉虛洞裡本前身,一夢回頭八十春。
要識古今賢達者,阿誰不是再來人?
卷二十九通閨闥堅心燈火 鬧囹圄捷報旗鈴
詩曰:世間何物是良圖?惟有科名救急符。
試看人情翻手變,窗前可不下功夫!
話說自漢以前,人才只是幸薦徵闢,故有賢良、方正、茂才異等之名;其高尚不出,又有不求聞達之科。所以野無遺賢,人無匿才,天下盡得其用。自唐宋以來,俱重科名。雖是別途進身,盡能致位權要,卻是惟以此為華美。往往有隻為不得一第,情願老死京華的。到我國朝,初時三途並用,多有名公大臣不由科甲出身,一般也替朝廷幹功立業,青史標名不朽。那見得只是進士才做得事?直到近來,把這件事越重了。不是科甲的人,不得當權。當權所用的,不是科甲的人,不與他好衙門,好地方,多是一帆布置。見了以下出身的,就不是異途,也必揀個憊賴所在打發他。不上幾時,就勾銷了。總是不把這幾項人看得在心上。所以別項人內便盡有英雄豪傑在裡頭,也無處展布。曉得沒甚長筵廣席,要做好官也沒幹,都把那志氣灰了,怎能勾有做得出頭的!及至是十進士出身,便貪如柳盜跖,酷如周興、來俊臣,公道說不去,沒奈何考察壞了,或是參論壞了,畢竟替他留些根。又道是百足之蟲,至死不僵,跌撲不多時,轉眼就高官大祿,仍舊貴顯;豈似科貢的人,一勾了帳?只為世道如此重他,所以一登科第,便象昇天。卻又一件好笑:就是科第的人,總是那窮酸秀才做的,並無第二樣人做得。及至肉眼愚眉,見了窮酸秀才,誰肯把眼梢來管顧他?還有一等豪富親眷,放出倚富欺貧的手段,做盡了惡薄腔子待他。到得忽一日榜上有名,掇將轉來,呵脬捧卵,偏是平日做腔欺負的頭名,就是他上前出力。真箇世間惟有這件事,賤的可以立貴,貧的可以立富;難分難解的冤讎,可以立消;極險極危的道路,可以立平。遮莫做了沒脊樑、惹羞恥的事,一床棉被可以遮蓋了。說話的,怎見得如此?看官,你不信且先聽在下說一件勢利好笑的事。
唐時有個舉子叫做趙琮,累隨計吏赴南宮春試,屢次不第。他的妻父是個鐘陵大將,趙琮貧窮,只得靠著妻父度日。那妻家武職官員,宗族興旺,見趙琮是個多年不利市的寒酸秀才,沒一個不輕薄他的。妻父妻母看見別人不放他在心上,也自覺得沒趣,道女婿不爭氣,沒長進,雖然是自家骨肉,未免一科厭一科,弄做個老厭物了。況且有心嫌鄙了他,越看越覺得寒酸,不足敬重起來。只是不好打發得他開去,心中好些不耐煩。趙琮夫妻兩個,不要說看了別人許多眉高眼低,只是父母身邊,也受多少兩般三樣的怠慢,沒奈何爭氣不來,只得怨命忍耐。
一日,趙琮又到長安赴試去了。家裡撞著迎春日子,軍中高會,百戲施呈。唐時有為&ot;春設&ot;,傾城仕女沒一個不出來看。大戶人家搭了棚廠,設了酒席在內,邀請親戚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