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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門口,張都管留興兒在外邊住了,先進去報與家主鄭指揮。鄭指揮見有了衙門,不勝之喜,對張都管道:&ot;這事全虧你能幹得來。&ot;張都管說道:&ot;這事全非小人之能,一來主人福蔭,二來遇個恩星,得有今日。若非那個恩星,不要說主人官職,連小人性命也不能勾回來見主人了。&ot;鄭指揮道:&ot;是何恩星?&ot;張都管把登廁失了銀子,遇著興兒廁版上守了一夜,原封還他,從頭至尾,說了一遍。鄭指揮大驚道:&ot;天下有這樣義氣的人!而今這人在那裡?&ot;張都管道:&ot;小人不敢忘他之恩,邀他同到此間拜見主人,見在外面。&ot;鄭指揮道:&ot;正該如此,快請進來。&ot;
張都管走出門外,叫了興兒一同進去見鄭指揮。興兒是做小廝過的,見了官人,不免磕個頭下去。鄭指揮自家也跪將下去,扶住了,說道:&ot;你是俺恩人,如何行此禮!&ot;興兒站將起來,鄭指揮仔細看了一看道:&ot;此非下帳之相,況且氣量寬洪,立心忠厚,他日必有好處。&ot;討坐來與他坐了。興兒那裡肯坐?推遜了一回,只得依命坐了。指揮問道:&ot;足下何姓?&ot;興兒道:&ot;小人姓鄭。&ot;指揮道:&ot;忝為同姓,一發妙了。老夫年已望六,尚無子嗣,今遇大恩,無可相報。不是老夫要討便宜,情願認義足下做個養子,恩禮相待,上報萬一。不知足下心不如何?&ot;興兒道:&ot;小人是執鞭墜鐙之人,怎敢當此?&ot;鄭指揮道:&ot;不如此說,足下高誼,實在古人之上。今欲酬以金帛,足下既輕財重義,豈有重資不取,反受薄物之理?若便恝然無關,視老夫為何等負義之徒?幸叨同姓,實是天緣,只恐有屈了足下,於心不安。足下何反見外如此?&ot;指揮執意既堅,張都管又在旁邊一力攛掇,興兒只得應承。當下拜了四拜,認義了。此後,內外人多叫他是鄭大舍人,名字叫做鄭興邦,連張都管也讓他做小家主了。
那舍人北邊出身,從小曉得些弓馬;今在指揮家,帶了同往薊州任所,廣有了得的教師,日日教習,一發熟嫻,指揮愈加喜歡;況且做人和氣,又凡事老成謹慎,閤家之人,無不相投。指揮已把他名字報去,做了個應襲舍人。那指揮在巡撫標下,甚得巡撫之心。年終累薦,調入京營,做了遊擊將軍,連家眷進京,鄭舍人也同往。到了京中,騎在高頭駿馬上,看見街道,想起舊日之事,不覺悽然淚下。有詩為證:
昔年在此拾遺金,襤褸身軀乞丐心。
怒馬鮮衣今日過,淚痕還似舊時深。
且說鄭遊擊又與舍人用了些銀子,得了應襲冠帶,以指揮職銜聽用。在京中往來拜客,好不氣概!他自離京中,到這個地位,還不上三年。此時王部郎也還在京中,舍人想道:&ot;人不可忘本,我當時雖被王家趕了出來,卻是主人原待得我好的。只因袁尚寶有妨礙主人之說,故此聽信了他,原非本意。今我自到義父家中,何曾見妨了誰來?此乃尚寶之妄言,不關舊主之事。今得了這個地步,還該去見他一見,才是忠厚。只怕義父怪道翻出舊底本,人知不雅,未必相許。&ot;即把此事,從頭至尾,來與養父鄭遊擊商量。遊擊稱讚道:&ot;貴不忘帳,新不忘舊,都是人生實受用好處。有何妨礙?古來多少王公大人,天子宰相,在塵埃中屠沽下賤起的,大丈夫正不可以此芥蒂。&ot;
舍人得了養父之言,即便去穿了素衣服,腰奈金鑲角帶,竟到王部郎寓所來。手本上寫著&ot;門不走卒應襲聽用指揮鄭興邦叩見&ot;。
王部郎接了手本,想了一回道:&ot;此是何人,卻來見我?又且寫&039;門下走卒&039;,是必曾在那裡相會過來。&ot;心下疑惑。元來京裡部官清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