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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張福的談話,就結束在這裡。&rdo;
老宮女學說完老太監張福的大段話以後,面目呆滯,兩眼直直的,很長的時間精神才恢復過來。
這裡我不厭其煩地把太監生活寫出來了,主要是考慮到這種畸形人已經被歷史所淘汰。北京是太監聚居的地方,但到現在活著的也不過一兩個人,而且已經糊塗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以閹人生活為題材的作品,恐怕越來越少了。張福的那一片話,不見得全是出於張福之口。老宮女嫁給了劉太監,劉太監也是冀南一帶(據說是寧晉縣)的人,老宮女不會不詳細地瞭解到他淨身的一切,很可能借張福的嘴說出劉太監的一切罷了。宮廷裡說話非常講究分寸,猜想張福是個有豐富經驗的老太監,決不會面對著十六七歲的大姑娘說出那些沒遮攔的話來。我多次請求老宮女講關於太監淨身的事,甚至性生活的事給談談。我知道,如果再不及時地多瞭解一點,恐怕這些人死了,就真的沒有地方去詢問了。她都是避而不答。後來,借張福的嘴總算回答我了,使我十分感激,這也是她聰明的地方。
由皮硝李到恩濟莊:我所知的李蓮英(1)
&ldo;從內心裡來說,我決不願意談起切身的往事,多年的沉渣淤集在一起,又重新翻動起來,尤其是沉痛的記憶,像傷疤一樣,再揭一次,無異於痛定思痛,多想一遍,就多添一遍悽苦,所以我還是不想好。何必給自己多添煩惱呢!&rdo;問起李蓮英來,這是老宮女開宗明義對我說的話。她灰暗的眼睛低垂著,臉上的皺紋緊聚在一起。看得出是十分悲苦的了。
沉寂了一小會兒,她像自言自語地說:&ldo;老北京有句俗話,叫&l;人死不結怨&r;。死&l;了&r;,死&l;了&r;,一&l;死&r;百&l;了&r;,人和鬼有什麼怨不可以解開的呢?我和李蓮英的事也算一&l;死&r;百&l;了&r;了吧!
&ldo;他可以算我的恩人,也可以算我的仇人,在宮裡七八年,不管人前人後,總是維護我,使我十分感激;但最後,老太后指婚,把我賞給劉太監,無疑是他的主意,讓我人不人鬼不鬼地活在世上,也是他造的孽。不過,拋開個人的恩怨不說,平心靜氣而論,我對他還是十分佩服的‐‐無論是處世,或是為人。
&ldo;因為多方面的原因,我對他知道得比較詳細,但說詳細,也只是頭尾部分。至於他怎麼吃賄賂,怎樣弄權,怎樣陷害人,那是他的秘密,當然我無從知道了。
&ldo;他是冀南河間府大城縣李家(賈)村的人,緊靠在子牙河的邊上,距北京大約有300裡,是一個十年九澇的低窪地帶,夏天雨水一多,莊稼就澇得顆粒不收,用他們那地方的一句土話說,是&l;蛤蟆撒泡尿就發水&r;。所以,這個地方很窮。
&ldo;過了子牙河就是河間府,那一帶是出太監(俗稱老公)的地方,清宮裡十分之九的太監,都出在京南二三百里的圈子裡。像有名的崔玉貴,就是河間府靠子牙河邊,隔著一條河,離李家村不到30里路的崔張吉莊子人。崔張吉莊子和李家村鄉土相連,兩村的人,互有婚嫁,可以說是近鄰。像大名鼎鼎的安德海,也是京南青縣人,距崔李的家鄉也不過幾十里路。他們那地方的人,說話口音很重,帶有很濃的鼻音,很遠就能聽出他們的鄉音來。這裡有一個辛酸的笑話。
&ldo;那個地方有一種蛙,不能叫青蛙,因為它們一律是黃褐色,跟地皮一個顏色,尖嘴,瘦瘦的,兩條後腿很長,比青蛙略小。長的樣子很不得人心,可是有兩個大大的鼓囊,叫的聲音非常宏亮,帶著很濃重的鼻音,而且節奏感很強,悶鼻腔一放一收,&l;嗯‐‐哪,嗯‐‐哪&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