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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正是四月半頭,月色才上。西門慶道:&ldo;老先生,天色還早哩。還有韓金釧,不曾賞他一杯酒。&rdo;蔡御史道:&ldo;正是。你喚他來,我就此花下立飲一杯。&rdo;於是韓金釧拿大金桃杯,滿斟一杯,用縴手捧遞上去。董嬌兒在旁捧果,蔡御史吃過,又斟了一杯,賞與韓金釧兒。因告辭道:&ldo;四泉,今日酒大多了,令盛價收過去罷。&rdo;於是與西門慶握手相語,說道:&ldo;賢公盛情盛德,此心懸懸。非斯文骨肉,何以至此?向日所貸,學生耿耿在心,在京已與雲峰表過。倘我後日有一步寸進,斷不敢有辜盛德。&rdo;西門慶道:&ldo;老先生何出此言?到不消介意。&rdo;
韓金釧見他一手拉著董嬌兒,知局,就往後邊去了。到了上房裡,月娘問道:&ldo;你怎的不陪他睡,來了?&rdo;韓金釧笑道:&ldo;他留下董嬌兒了,我不來,只管在那裡做甚麼?&rdo;良久,西門慶亦告了安置進來,叫了來興兒吩咐:&ldo;明日早五更,打發食盒酒米點心下飯,叫了廚役,跟了往門外永福寺去,與你蔡老爹送行。叫兩個小優兒答應。休要誤了。&rdo;來興兒道:&ldo;家裡二孃上壽,沒有人看。&rdo;西門慶道:&ldo;留下棋童兒買東西,叫廚子後邊大灶上做罷。&rdo;
不一時,書童、玳安收下家活來,又討了一壺好茶,往花園裡去與蔡老爹漱口。翡翠軒書房床上,鋪陳衾枕俱各完備。蔡御史見董嬌兒手中拿著一把湘妃竹泥金面扇兒,上面水墨畫著一種湘蘭平溪流水。董嬌兒道:&ldo;敢煩老爹賞我一首詩在上面。&rdo;蔡御史道:&ldo;無可為題,就指著你這薇仙號。&rdo;於是燈下拈起筆來,寫了四句在上:
小院閒庭寂不嘩,一池月上浸窗紗。
邂逅相逢天未晚,紫薇郎對紫薇花。
寫畢,那董嬌兒連忙拜謝了。兩個收拾上床就寢。書童、玳安與他家人在明間裡睡。一宿晚景不題。
次日早晨,蔡御史與了董嬌兒一兩銀子,用紅紙大包封著,到於後邊,拿與西門慶瞧。西門慶笑說道:&ldo;文職的營生,他那裡有大錢與你!這個就是上上簽了。&rdo;因交月娘每人又與了他五錢銀子,從後門打發去了。書童舀洗面水,打發他梳洗穿衣。西門慶出來,在廳上陪他吃了粥。手下又早伺候轎馬來接,與西門慶作辭,謝了又謝。西門慶又道:&ldo;學生日昨所言之事,老先生到彼處,學生這裡書去,千萬留神一二,足仞不淺。&rdo;蔡御史道:&ldo;休說賢公華紮下臨,只盛價有片紙到,學生無不奉行。&rdo;說畢,二人同上馬,左右跟隨。出城外,到於永福寺,借長老方丈擺酒餞行。來興兒與廚役早已安排桌席停當。李銘、吳惠兩個小優彈唱。
數杯之後,坐不移時,蔡御史起身,夫馬、坐轎在於三門外伺候。臨行,西門慶說起苗青之事:&ldo;乃學生相知,因詿誤在舊大巡曾公案下,行牌往揚州案候捉他。此事情已問結了。倘見宋公,望乞借重一言,彼此感激。&rdo;蔡御史道:&ldo;這個不妨,我見宋年兄說,設使就提來,放了他去就是了。&rdo;西門慶又作揖謝了。看官聽說:後來宋御史往濟南去,河道中又與蔡御史會在那船上。公人揚州提了苗青來,蔡御史說道:&ldo;此係曾公手裡案外的,你管他怎的?&rdo;遂放回去了。倒下詳去東平府,還只把兩個船家,決不待時,安童便放了。正是:
公道人情兩是非,人情公道最難為。
若依公道人情失,順了人情公道虧。
當日西門慶要送至船上,蔡御史不肯,說道:&ldo;賢公不消遠送,只此告別。&rdo;西門慶道:&ldo;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