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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焯臉無表情,默默地坐在太師椅上,不做一聲。
堂上的氣氛令人窒息。眾官看著盧焯。
孫敬山淌起淚來,在盧焯面前單腿跪下。
堂上一片沉默。小梳子對著米河的耳朵悄聲問:「你怕了麼?」
米河:「不怕。」
小梳子偷偷笑起來:「我也不怕!反正一死……一死怎麼說?」
「一死了之。」
「對!一死了之!」
小梳子把臉轉向盧焯:「盧大人,你點鼓呀!」
「點鼓?」盧焯的臉鐵硬,用手掌往桌上一拍,大聲,「往下演!」
站班給米河穿上官靴。
小梳子笑了,將手又往後一背,咳出一聲,學著孫敬山的聲調道:「各位聽著!
今日本杭州知府孫大人親臨禹村,奉旨督收民糧,實乃禹村之榮……榮幸!——各位聽好了!每戶按數繳納,一兩一錢都不能短缺!繳賣的規矩,還是按著常年收繳漕糧的辦法,先過秤!再過鬥,隨後……「
「嗚——!」一小乞丐哭起來。
小梳子:「無賴小民!哭什麼?」
小乞丐哭道:「小民害怕!」
小梳子:「怕甚!孫大人收糧的鬥,還是往年那隻鬥!孫大人收糧的秤,還是往年那桿秤!孫大人讓收糧行役踢鬥穿的官靴,也是往年那雙官靴!」
小乞丐的哭音更重了:「那就更叫小民害怕了!」
「放肆!」小梳子大聲斥道,回臉對盧焯道,「你是認字的,認認這大斗上寫著的是個什麼字?」
盧焯作觀鬥狀,道:「是個官字。」
小梳子踱起了方步:「認得就好!——各位聽著!這秤,是官秤!這鬥,是官鬥!這靴,是官靴!官字大如天,誰不認得這個字,誰就別怨官字也不認得你!-
-過鬥!」
「慢!」盧焯一擺手,回臉問孫敬山,「孫大人,這小女子說的,可是你的原話?」
孫敬山額上是汗水,腮上是淚水,一臉的濕,囁嚅道:「這……這都是……都是……下官的師爺說的!」
盧焯冷冷一哼:「誰不知道,師爺的嘴裡長著的是主子的舌頭!——往下演示!」
小梳子來勁了,與米河默契地擠了下眼。
「過秤!」小梳子對著米河命道。
米河上前,執起了官秤,將秤鉤扎住米袋,兩個站班上前將秤抬起。米河一撥砣繩,秤桿直了,對盧焯道:「請盧大人驗秤!」
盧焯起身,走到秤邊,看了看秤戮,一怔,問左右站班:「這袋米不足五斗麼?」
站班:「回盧大人!這一布袋米,正好是五斗,七十五斤,一兩一錢也不得少的!」
盧焯再看秤星,拾起臉:「分明只有六十斤!」
小梳子:「怎麼?信不過官秤?」
盧焯:「一過秤就少了十五斤!叫人如何信得過?」
小梳子厲聲:「這是官秤!你信不過官秤,就是信不過朝廷命官!——過鬥!」
米河將那米袋裡的米傾入官鬥,唱道:「五斗米倒入五斗官鬥!」
鬥裡的米淺了一截。小梳子順手從桌瓶裡取出一把雞毛撣,代替銅尺往鬥上一刮,臉一繃,道:「這鬥,可是盛五斗米的官鬥!這鬥口怎麼不見白啊?嗯?——還不快快『淋尖』!」
米河抬起巨大的官靴,朝著官鬥重重地踢了兩腳。
鬥裡的米更淺了。小梳子:「盧大人請看,科裡刻著記斤兩的槓槓,這鬥米,該是幾斤?」
盧焯看了看鬥裡的刻線,勃然作色:「怎麼又變成五十五斤了?」
眾官面面相覷,心懸氣短。孫敬山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