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頁(第1/2 頁)
娘:「噢,來家就沒法照相了。你說在外照相好,還是來家種地好?」
我:「您說呢?」
娘沉思一會兒:「還是照相省勁,照相省勁啊!……」
爹走了,哥走了,孤孤單單的娘多想讓我陪在身邊,支撐她那孤苦的心啊!然而,為了兒子,娘還是選擇了孤苦。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是為兒子著想啊!
如今,娘走了,我後悔沒有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能陪伴在她的身旁。
在孃的葬禮上,我僱了嗩吶班子為娘送行。在嗚咽的嗩吶聲中,鄉親們凡能出門的都站在街上目送孃的靈柩遠去,1000多人的送行隊伍,擠滿了山村街巷,哭聲驚天動地。
娘是一個平平凡凡的人,在世間近一個世紀歲月中,她用自己的道德品行感染了所有認識她的人,
娘一生沒有和任何人紅過臉,孃的心中永遠只有別人。我記得,我家是常年不關大門的,家裡的東西誰家想用,進門拿著就走。娘就喜歡鄉親們來借家裡的東西。40多年前的一天,鄰居的念同大叔來向娘借五毛錢急用,娘翻箱倒櫃找不到一分錢,她泡上茶水,讓爹陪著大叔說話,自己拿了幾個雞蛋,去供銷社賣掉,換了五毛錢,遞到念同大叔手裡。念同大叔直到臨終前還唸叨著說我娘是個好人。對於吃的東西,娘總是說別人吃到嘴裡,比她自己吃了要高興。他常掛在嘴邊上這樣一句話:「自己吃了填坑(僅僅起到土填到坑裡的作用),別人吃了傳名。」鄰居來我家玩,到吃飯的時候,坐下來就吃,不吃娘還不高興;如有客人在我家過夜,無論客人早上走得多早,娘總是提前起床,煮上一碗麵條,讓客人吃飽,暖著肚子上路;在娘病重住院的時候,神志不太清楚,聽見有人來看他,嘴裡還嘟囔:「燒上鍋,下上麵條,打上雞蛋。」最令鄉親們不能忘懷的是,20世紀50年代末60年代初自然災害時期,爹孃把十幾年前埋在地下備荒的1000多斤糧食挖了出來,娘挨家挨戶一瓢一瓢地送,她說:「『能忍十日破,忍不得一日餓』咱勻一勻,都熬點粥喝吧!」鄉親們感激娘給他們送去了救命糧,不少人給娘下跪感恩……
爹孃的品德感天動地,院子裡的兩簇翠竹似乎也通人性,爹走了以後,朝北的那一簇葉子變黃,幾天後便枯萎了;現在娘走了,朝南的那一簇也枯萎了,他們的生命跟著爹孃走了……
在送走孃的第二天夜裡,我仍然睡不著,被淚水浸泡了三天三夜的雙眼,眼瞼生疼。數不清跪了多少次的雙腿紅腫,兩膝硌出血印。我起身環顧四周,老屋空空,爺爺和爹的遺像旁邊,又多了孃的遺像。我彎下兩條木頭似的雙腿,給爺爺、給爹孃叩了三個頭,告訴他們我又要回北京了。黑漆漆的夜裡,我又踏上了娘每次都送我的那條小路,只是這一次,少了那個矮小佝僂的身影,少了那束手電筒的亮光和那雙昏花的眼睛。
忽然,外甥女桂花追上我,她手裡拿著一塊毛巾,讓我擦一下皮鞋上那層厚厚的泥土,我遲疑了一下,告訴桂花,這是從娘墳上沾上的泥土,就別擦了,還是把它帶回北京吧……
自跋:沒了啥,也別沒了牽掛(圖)
用鏡頭留住爹孃
爹去世14個月了,娘去世才20多天。
忙起來,還覺不出什麼,一閒下來,爹孃的影子就直往我腦海里撞。撞一下,心痛一下,再撞一下,再痛一下。
在娘走後的第五天,楊晉峰和賈克兩位摯友分別從太原和石家莊結伴來京看我。談及爹孃雙雙離去,我長嘆了一口氣,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總算沒有牽掛了。」
賈克說:「大哥,說實在的,沒了這份牽掛,反倒不如有這份牽掛好。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晉峰點頭稱是。賈克一年前失去了父親,晉峰雙親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