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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特派員說得這麼嚴重，張選生也覺得心上沉甸甸的。他沉思著，決斷著，也猶豫著，他的上下兩排牙齒在嘴裡不住地錯動，生怕一開口會產生一個錯誤的結論來。

任一哲不再看張選生，轉過臉去，看著天上的流雲，看著那隻遙遠卻又刺眼的太陽，說：&ldo;當斷不斷，反受其亂！&rdo;

張選生好像也下了決心，對任一哲說：&ldo;這件事你負責去辦。但目前對原田只可秘密審查。我還是那句話，絕不能因此而影響於克明同志的工作，影響到五0炮的試製。有什麼事要隨時向我匯報！&rdo;

四

楊得海今天又要到上坪村了。

他幹了一天的活，鏜了好幾個五0炮炮筒，他認為自己幹得不錯。下班的時候，周林森師傅過來，也拍著他的肩膀，誇他幹得好，鼓勵他今後好好幹下去。楊得海心想，吃這碗技術飯咱是不含糊的，車、鉗、鉚、焊，咱老楊哪件拿不起、放不下？……

楊得海今天很高興。一高興便又想起了喜梅。下班後，他在換衣服時，&ldo;和尚&rdo;已在門口等他了。他和&ldo;和尚&rdo;還是走的狗舌崖那條路。下了崖，&ldo;和尚&rdo;一路在前輕快地跑著。它也和它的主人一樣，巴不得早點到達上坪村。快到村邊的時候，&ldo;和尚&rdo;撒開四蹄，甩下楊得海，跑到喜梅那裡報信去了。

等到楊得海進了喜梅的院子，&ldo;和尚&rdo;已臥在窯洞前的窗臺下邊，伸著長長的舌頭在喘氣。窯門上今天掛了個薄薄的布門簾，門簾雖然舊了些，洗得很乾淨。中上方用紅線新繡了一個拳頭大的&ldo;福&rdo;字，象徵著女主人近來歡愉喜悅的心情。楊得海象回到了自己家裡一樣，挑簾進了屋裡。喜梅正在和麵做飯，見他進來，迎給他一個甜甜的笑，說：&ldo;累了吧？你先在炕上歇歇，我給你做河洛吃！&rdo;楊得海躺在炕上，心裡像熨斗熨過一般平稱入貼。楊得海已經把這個家當作自己的家了，喜梅當然就是他的老婆。老婆的含義是什麼？不就是當你幹完一天活計之後，回到家有人端水端飯，知冷知熱，夜晚裡有個溫熱的軀體嗎？楊得海打了半輩子光棍，過了半輩子流離顛沛的生活，現在有了喜梅，有了這麼個體貼自己、關心自己、甘願為自己獻身的女人，不就是最大的幸福嗎？楊得海很知足。

楊得海在炕上，喜梅在地下，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隨便扯談著。

喜梅問：&ldo;得海，你們廠裡的家屬每天都幹些啥呢？&rdo;

&ldo;幹啥？還不是做飯洗衣服看孩子伺候男人？&rdo;

喜梅翻了楊得海一眼：&ldo;就知道要人伺候？我是說，除了這些，他們還幹些啥？&rdo;

楊得海說：&ldo;這些娘們呀，要說還在工廠裡幹好多事情呢！比如擦洗炮彈、復裝子彈、搬運器材，反正，有啥事幹啥事。廠裡也根據她們幹活的多少，每月發給一些糧食。不過，這活也不好乾。有一次，一個老孃們復裝子彈時，不小心弄響了一個瞎火彈殼，把一根手指頭也炸掉了……&rdo;

&ldo;得海，你看我能去幹嗎？&rdo;

&ldo;你？&rdo;

&ldo;是呀！&rdo;

&ldo;你不怕？&rdo;

&ldo;怕啥呀？&rdo;

&ldo;你不怕弄炸一個？&rdo;

&ldo;我不怕！&rdo;

&ldo;行，明天我去跟周工頭說一說，讓你也去。工廠正缺人手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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