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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如以「春秋大義」來觀察張學良將軍,他實在是一位動機純正、心際光明、敢作敢為、拿得起放得下而永不失其赤子之心的愛國將領。就憑這一點,當年假抗日之名行營私之實、其功未必不可沒而其心實可誅的軍人、政客、黨人、學者,在中國近代史上,就不能跟張學良這樣的老英雄平起平坐了。
再從當代行為科學研究的規律著眼,則少帥當年的政治行為和心理狀態,亦無一不可於「刺激‐生機‐反彈」的通則上找出科學的答案。這是一門社會科學與自然科學(如心理學、生理學等)交配的新品種,不是歷史學家可以胡說八道的。
總之,張學良將軍早歲的顯赫和晚歲的恬淡,都發生於一個「最後之因」,這個「因」便是他個性上有顆赤子之心。這顆赤子之心,經過s‐o‐r的反彈化為行為,是可以翻天覆地的。那是少帥當年道德上的長處,但它可能也是少帥職業上的短處啊。
永不褪色的赤子之心
朋友們或許要問,張學良有顆永不褪色的赤子之心,何所見而云然呢?答曰,正是有所見而云然!
事實上是,赤子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基於上帝安排,人各有其多寡罷了。張漢公可能要比一般人更多一些。這是上帝恩賜,不可強求。
事實上,赤子之心,也是人皆失之;只是失去者有早晚之別罷了。而張漢公則保留它至九十高齡而未褪色,這或許就是環境的關係了。赤子之心為何物也?想讀者群中善男信女都能詳道之,不多贅了。只是失去赤子之心的人,應以政客為最早。蓋政治最複雜、最詭譎,吃那行飯的人,童心就不易保留了。可是張學良也是吃那行飯的大頭頭,他竟然年躋九十而有其赤子之心,豈不怪哉?
其實細細推敲一下就沒有什麼費解了。行為科學的s‐o‐r就足為我們詳述之:張漢公雖然「年未而立,便負方面,獨握大權」,儼然一位政界大頭目,但是他卻沒有學會怎樣做政客!他沒有做政客的必要嘛。因此他在這個s‐o‐r的連鎖上就缺少了這個做政客的「s」,自然就沒有「o‐r」了。且看他生為「衙內」,幼為「王子」(東北王之子),稍長「便負方面」,當行伍出身的老奉系搞不下去了,在現代化了的新奉系中,少帥就是事實上的一系之主,何待於老帥殉國之後呢?他上無其心難測的上司,中缺爭權奪位的同僚,下面多的是忠心耿耿的死士部屬;日常行政處事,一切為國、為民、為公、為系,也就是為著自己。他沒有搞勾心鬥角之必要,因此他也就沒有做小政客的歷史磨鍊了。
漢公真正地捲入政治漩渦,蓋在「九一八」之後,而他的對手又是二位當時中國政壇的第一等高手,所以少帥就開始吃虧了。西安事變之後,張副司令親送蔣中正總司令返南京。馮玉祥聞之嘆曰:「少不更事!」這位姓馮的「把兄」(馮、張原有金蘭之盟)就不知道他那年輕的「把弟」原不是個官僚政客嘛。
人生短短百年,總應留得清白在人間!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吾為張學良將軍作期頤之祝。
一九七九年五月廿八日,匆草於臺北
【編者注】原載《傳記文學》第五十六卷第六期
敬悼張學良將軍「舊」詩一束
序
距今十年前,不才承張學良將軍寵召,曾在臺北北投張府,不時飲宴,並承垂詢有關「口述自傳」之諸多史學問題,蓋耄年少帥頗有意為盛年往事,略作紀錄也。長者健談,而筆者亦善聽,相濡甚樂。不意斯時臺北政要,亦正為張公籌備九秩嵩慶,並藉機昭告世界:當年西安事變之餘波,至此已正式結束矣。該項慶典,發起者九十人,漢公欲餘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