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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起了一線希望,但那飛艇像流星一樣滑了過去,再也沒有回來。半夜時,大雨終於停止,無數的青蛙舉行震耳欲聾的大合唱。天上顯出了幾顆搖搖欲墜的星辰。在青蛙喘息時,河上的風吹響了露在水面的樹梢。有一人縱身躍進河水中,好像大魚在水裡翻了一個身。沒人呼救,也沒人理睬。待了一會又跳下去一個。這次人們的反應更冷淡。 在閃爍的星光中,喬其莎和霍麗娜走到上官金童面前。“我想用一種間接的方式跟你談談我的身世。”喬其莎說。接下來,她用俄語,對霍麗娜說了幾分鐘。霍麗娜用沒有感情Se彩的腔調,翻譯著喬其莎的話:“我四歲的時候,被賣給一個白俄女人。白俄女人出於何種目的要買一箇中國女孩做養女,誰也不知道。”喬其莎又說了一通俄語,霍麗娜繼續翻譯:“後來,白俄女人酗酒而死,我流落街頭,被一個火車站站長收養。這家對我很好,待我如同親生。他家境富裕,供我上學。”喬其莎說俄語,霍麗娜繼續翻譯:“解放後,我考進醫學院。大鳴大放時我說,窮人中也有惡棍,富人中也有聖徒。我成了右派。我應該是你的七姐。” 喬其莎伸出手,握了握霍麗娜的手,表示感謝。她握住上官金童的手把他拖到一邊,壓低了嗓門道:“你的事我聽說了。我是學醫的,你老實告訴我,在她自殺前,你與她發生過性關係嗎?”“之後,在她自殺後,”上官金童囁嚅著。“你真夠卑鄙的,”她說,“保衛科長是個笨蛋。這場洪水,救了你的小命,你明白嗎?”上官金童懵懵懂懂地點著頭。“我看到了,她的屍體已經漂走了,你的罪證已消滅,你咬住牙關,否認和她有過性關係——如果這場洪水不把我們淹死的話。”號稱是我七姐的人麻木地說。 正像喬其莎預見的一樣,洪水幫了上官金童的大忙。當縣公安局的偵察科長和法醫乘坐著橡皮艇從蛟龍河上游順流馳下來時,逃難的人有半數餓昏在大堤上。沒昏的人蹲在水邊,像馬一樣吃著被雨水浸泡得發黃發臭的水草。橡皮艇靠岸,偵察科長和法醫跳下來,活著的人蜂擁上去,企圖從他們那裡得到食物,但他們亮出了身份證和手槍,說是奉命前來調查姦殺女英雄案件的。人們厭惡地罵起來。那個黑眉虎眼的偵察科長滿大堤尋找的領導人,人們指著平躺在堤壩上的連灰制服的扣子都撐裂了的魯立人說:“那就是領導人。”偵察科長捂著鼻子、繞過魯立人腐敗變質、吸引著成群蒼蠅的屍首,繼續往前尋找,這次他指名要找那個電話報案的場部保衛科長,保衛科長早在三天前就抱著一塊木板漂向了蛟龍河入海口。偵察科長在紀瓊枝面前停住了腳,二人冷冷地對視了一下,交流著離婚後的複雜心態。她說:“現在,死個人不像死條狗差不多嗎?還調查什麼?”偵察科長望著浸泡在堤外渾水中的牲畜死屍和人屍,說:“這是兩碼事。”他們找到上官金童,運用各種心理戰法,在河堤上展開審訊。上官金童咬緊牙關,保住了最後的秘密。 幾天後,一絲不苟的偵察科長帶著法醫,趟著沒膝深的泥漿,終於在鐵絲網上找到了龍青萍,法醫用照相機剛為她拍了一張照,她的身體便像一顆定時炸彈一樣爆炸了。她身上的皮肉化成粘稠的糖漿一樣的液體,汙染了足有半畝水面。掛在鐵絲網上的,是一架像用刀子刮削過的屍骨。法醫把她的留有槍眼的頭骨小心翼翼地取下來,捧在手裡反覆觀看,得出了模稜兩可的結論:槍口是抵在太陽|穴上發射的子彈。有可能是自殺,當然也不排除他殺的可能性。 當他們要帶走上官金童時,右派們把他們包圍了。紀瓊枝仗著她跟偵察科長的特殊關係,說:“睜開眼睛看看這個孩子!他像個強Jian殺人犯嗎?那個女人,是一個可怕的惡鬼,而這個男孩,是我教出來的學生。” 偵察科長已被飢餓和臭氣折磨得恨不得跳河自殺,他厭煩地說:“結案。龍青萍是自殺不是他殺。”他帶著法醫,跳上橡皮艇,想往上游劃,但橡皮艇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