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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不驚訝師青玄能夠從銅爐山中走出，成為萬鬼之首。水橫天的弟弟，畢竟不是等閒之輩。況且當年那雙明明灼灼的眸子，甫一看見，便知此人絕非池中之物。他當年走得輕巧，未嘗不是守門的賀玄存了些放水的意思。

果然，師青玄沒讓自己失望。

十二年後，比之初見時的青澀，師青玄已頗有鬼王之風。那軟弱青澀的神情，在他臉上一分一毫也找不到了。如今的他，已是一個殺人如麻的鬼王，骨子裡便堅忍冷酷，不近人情。

此時兄弟重逢，縱有萬千衷腸要訴，但中間隔著百年生離死別，和銅爐山十二載，竟也有些說不出口‐‐一為神，一為鬼，一為正，一為邪。難道還能骨肉團圓、闔家幸福不成？

二人各懷心事，話未說幾句，便接不下去了。山中不時傳來鬼鴉低鳴，不禁叫人感嘆世事變遷、滄海桑田。

&ldo;無論如何，看到哥平安無事，我便放心了。&rdo;師青玄笑道，&ldo;從今往後，再沒有人敢欺侮我們兄弟二個。&rdo;

師無渡眼神複雜，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

&ldo;那麼……我就先走了。&rdo;師青玄道。

&ldo;……青玄！&rdo;縱然知道這一刻終將到來，師無渡還是有些難過。

他的弟弟笑道，&ldo;怎麼了，哥？三界六道，包羅萬物。我等既長於普天之下，必有能再相見之日。&rdo;

他縱然身死化鬼，闖過腥風血雨，成了絕境鬼王，可唯有在兄長面前，那灼灼目光卻不改當初。師無渡終於展顏一笑，沉聲道，&ldo;我知！不過有個東西要給你罷了。過來。&rdo;

師青玄依言走過來，水師將一枚長命如意鎖掛在他脖子上。那隻鎖金光燦燦，圓潤華美，儼然一件仙家法寶。兩件鎖靠近之時，隱隱傳出合鳴共振之音。

&ldo;此鎖象徵你我兄弟同心，連枝分葉。&rdo;師無渡道，拍了拍他的肩，&ldo;有它在你身上，就好像為兄陪著你一樣。青玄，天涯海角，以後……好好照顧自己。&rdo;

師青玄璨然一笑。&ldo;自然。哥，你也保重。&rdo;目光落到身邊的賀玄身上，道，&ldo;風師大人，我今天饒你一命。你若是再敢欺負我哥，我管他的神界鬼界，第一個就來取你性命！&rdo;

賀玄心道，你要不要問問是誰欺負誰？但他也不是多話的人，便只點點頭。

白衣鬼王敞笑一聲，拿出他的法寶流風扇，正著扇了三下，反著扇了三下。瞬間，狂風大作。待到風塵散去之時，那白色身影便不見了。師無渡站在原地，悵然若失地嘆了口氣。

賀玄道，&ldo;玉友金昆，叫人好不羨慕。&rdo;

師無渡斜睨他，道，&ldo;你沒有兄弟？&rdo;

&ldo;我只有一個妹妹。&rdo;賀玄道，&ldo;賢淑得很，早嫁人婦，不比你家這位脫跳。&rdo;

師無渡一笑，道，&ldo;那是好事！像這小子這般頑劣的，世間少有。&rdo;語間滿是驕傲。

賀玄極少見到這麼心平靜氣的水橫天。從前，他見到自己的時候，要麼板著臉，要麼假笑著冷嘲熱諷。今日卻沒有了，想來是心結已了，連帶著對他也客氣了許多。

也因此，更讓他對水師兄弟二人那藏形匿影的舊事心懷好奇。若有機會，他定是要一探究竟的。

第四章 半月奇緣

歲月如流。轉眼，距離銅爐山第二次開山，已過去了整整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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