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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想像,白宮的現任主人能夠在類似的情況下組織起這樣的句子。如果他能夠,恐怕也要讓他的聽眾百思不得其解或精神高度緊張了。電視文化中的人們需要一種對於視覺和聽覺都沒有過高要求的“平白語言”,有些時候甚至要透過法律規定這樣的語言。葛底斯堡演講對於今天的聽眾來說,恐怕近乎天書。
林肯和道格拉斯的聽眾們對於辯論內容顯然有著充分的理解,包括歷史事件和複雜政治問題的知識。在奧托瓦,道格拉斯一下子拋給林肯七個問題,如果聽眾不熟悉其中的背景,這些問題就失去了意義。這些背景包括斯科特案判決2、道格拉斯和布坎南總統的爭吵、部分*派人士的不滿、廢除黑奴制度的綱領以及林肯關於“分裂的房子”1的著名演講。在後來回答道格拉斯的問題時,關於什麼是他“有責任”倡導的、什麼是他真正相信的,林肯作了非常微妙的區分。如果他不能確認聽眾明白他的目的,他是不會作此嘗試的。最後,即使兩人都到了開始使用簡單吵架用語的地步(如對罵和攻擊對方),他們仍然不忘利用複雜的修辭手段——諷刺、似是而非的雋語、複雜的隱喻、細微的區別以及尋找對手的自相矛盾,所有這些都只有在聽眾能完全理解的前提下才能起到各自的作用。
但是,如果你認為這些1858年的聽眾是理性行為的典範,那也大錯特錯了。林肯和道格拉斯的所有辯論都是在狂歡節般的氣氛中進行的,樂隊高聲演奏(雖然辯論時是停下來的),小販叫賣他們的商品,孩子們奔跑嬉鬧,大人們喝酒說笑。這些演講的場合也是重要的社交場所,但這絲毫沒有降低演講者的身份。正如我前面提到的,在這些聽眾的社會生活中,文化生活和公共事務已經有機地融合在了一起。正如溫思羅普·哈德孫指出的,即使是循道宗信徒舉辦的野營*也把野餐和聽演講結合起來。2確實,大多數野營營地最初都是為了宗教目的而設立的——紐約的肖託誇夏季教育*、新澤西州的海洋樹林、密歇根州的海灣之景以及北卡羅來納州的朱納路斯卡,但後來都被改為會議中心,用於教育和開發民智。換句話說,作為複雜論證的一種手段,語言在幾乎所有的公眾領域都是一種重要而常見的話語方式。
要了解那些聆聽林肯和道格拉斯辯論的聽眾,我們應該記住,這些人都是啟蒙運動者的孫子和孫女。他們是富蘭克林、傑弗遜、麥迪遜和湯姆·潘恩的後裔,是被亨利·斯蒂爾·康馬傑稱為“理性王國”的18世紀美國的繼承者。我們應該承認,在這些人中也有邊遠地區的居民,他們有的幾乎沒有受過任何教育,有的是不會講英語的移民。我們也應該承認,到1858年,照片和電報的發明結束了理性王國的時代,但這樣的結果卻是一直到20世紀才明顯表現出來的。在林肯和道格拉斯辯論的時候,美國正處於其輝煌的文學創作的中期。1858年,艾德溫·馬卡姆1 6歲,馬克·吐溫23歲,艾米麗·狄更生2 28歲,惠特曼3和詹姆斯·拉塞爾·洛威爾4 39歲,梭羅5 41歲,麥爾維爾6 39歲,惠蒂爾7和朗費羅8 51歲,霍桑9 和愛默生10分別是54歲和55歲,愛倫·坡11則已經辭世9年了。 。 想看書來
第四章 印刷機統治下的思想(3)
我選擇林肯和道格拉斯的辯論作為本章的開頭,不僅因為他們是19世紀中葉政治話語的傑出典範,同時也因為他們充分證明了印刷術控制話語性質的力量。那時的演講者和聽眾都習慣於充滿書卷氣的演講。在那種喧鬧的社交場所,除了語言,演講者無所奉獻,聽眾無所期盼;而且,那種語言完全是書面語的風格。對於那些讀過林肯和道格拉斯辯論的讀者來說,這是不言而喻的。道格拉斯在開始演講前作了下面這番介紹,很能代表他後來演講的風格:
女士們,先生們:我今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