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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老太太也在垂淚,她的淚珠比司猗紋要稠密,她抽噎著,卻頑強地昂頭。她彷彿就為了一年一度的迎接司猗紋而頑強地生存著,頑強地落著淚。
她們久久地對視久久地垂淚,那淚水裡不儘是悲傷不儘是對朱吉開的懷念,不儘是對彼此的憐惜和彼此的自憐,這是對司猗紋和朱吉開那次勇敢面世的一個最好的回憶,這是司猗紋放鬆了自己的一個天大的自然。
很久,她們幾乎同時掏出手絹擦去淚水。司猗紋走到屋角開啟立在那裡的一隻碗櫃朝裡看了看,回身問道:&ldo;有醬?&rdo;
&ldo;有醬。&rdo;老太太說。
這是一個要做炸醬麵的訊號。老太太家裡沒肉,司猗紋不知從什麼地方掏出一隻陶罐,罐裡是大油。她扌匯出一小勺大油,切好蔥蒜,開始炸醬。司猗紋炸出了一屋子醬香,停住手,把紅彤彤的炸醬倒進一隻老青花瓷碗,然後找出一把寬條掛麵,而爐子上也早已換了煮麵的鍋。現在的司猗紋在眉眉眼裡是個生疏的司猗紋,她覺得司猗紋不像婆婆了,像是這家中一個賢惠的明事理的兒媳婦,卻沒有通常做媳婦的那種討好。
吃飯時司猗紋照顧著老小,她不斷給老太太添著菜碼兒,也不斷提醒眉眉再去盛面。
她們誰也不去碰&ldo;天福&rdo;的醬肉,眉眉想,那是婆婆專門留給老太太的。
炸醬麵結束了,司猗紋洗好碗筷,利索地擦淨桌子便告辭老太太領眉眉出來。告辭如同她進門一樣,沒有稱謂,沒有寒暄。老太太對她們也彷彿視而不見,好像她的家人出門上街,一會兒就會回來。
眉眉跟在婆婆身後快速閃出院子來到街上。下雨了,衚衕裡很冷清,沒有人看見她們。清明的細雨絲絲縷縷地滲進她們的頭髮她們的臉,為了避雨,婆婆把眉眉領進一家奶品店。她們選了一張靠窗的小桌坐下,婆婆給眉眉買了一杯熱奶。
眉眉已經很多年沒喝過牛奶了,她雙手捧住玻璃杯忽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彷彿是接受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恩賜。她發現婆婆正在看她,那是一種不同往常的觀察,一種她還不能確切認定的眼光,那眼光裡沒有窺測沒有惡意她覺得是欣賞。她也欣賞著婆婆,她覺得婆婆從那個小院裡帶回了一點什麼,是一種不為人知的善良吧。婆婆在抽菸,許多人都在抽菸,她覺得婆婆抽得最得體。
牛奶焐熱了眉眉的雙手她仍然不急於喝第一口。她扭頭看著窗外被雨朦朧了的人和車輛,覺得自己恍惚而又不真實。直到婆婆提醒她外面的雨停了,奶也涼了,她才相信提醒她的確是婆婆。
她們回到響勺衚衕。
進屋就看見竹西留下的一張紙條,說是帶寶妹和小瑋看電影去了。
她們誰也沒有議論她們看電影的事。司猗紋從五屜櫃裡捧出一隻小皮箱擺在桌上,她不急於開啟,她還在觀察眉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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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小羊皮箱眉眉見過,但從來沒有人為她開啟過。她認為那是婆婆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交傢俱時婆婆不知用什麼辦法把它儲存了下來。現在她懷著那麼好的心境將它捧出,她顯然是專門捧給眉眉的。
司猗紋把小皮箱捧上梳妝檯,叫過眉眉。她在梳妝檯前像魔術師一般用了個瀟灑的手勢開啟了它,一股陌生而又古怪的氣味衝出來。
展現在眉眉眼前的是一些她從未見過的奇形怪狀的小瓶子小盒子,上邊都有花哨的外國字,還有穿著細腰闊裙的女人。眉眉猜這是化妝品。
&ldo;我想你已經猜到這是什麼了。&rdo;司猗紋托起一隻淡藍色圓盒。
她開啟這小盒,盒裡是肉黃色香粉,上面覆蓋著一隻絲絨粉撲。
&ldo;英國貨。&rdo;司猗紋語氣平和,&ldo;是我從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