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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然後呢?&rdo;我淡淡問道。

我的話語簡單，因為很多人傾訴的時候，其實不需要別人回答得對應如流，只要確定對方在傾聽，就足夠了。

蔣偉抱著酒瓶，他鼻子抽了抽，說道：&ldo;老人家這輩子沒出過修水，連高段組那小地方都沒出來過，你可能還沒聽過這地方的名字……&rdo;

我點頭道：&ldo;我知道這地兒，山旁山裡。&rdo;

蔣偉看了看我，他忽然笑了笑，好像是發自內心的笑：&ldo;她說山裡安靜，我將來要是發達了，給她買兩個豬崽，等我到時候過年回家，她可以宰了給我做肉吃，也不覺得心疼，反正兒子有錢。結果那年你猜怎麼的?&rdo;

&ldo;怎麼?&rdo;

&ldo;我考上了浙大，分數夠上清華，我媽那時候特高興，逢人就說我考上清華了，但我跟她說，我就是要讀浙大，我第一志願填的就是浙大。別覺得我勢利眼，我就是為了賺錢才讀書……&rdo;蔣偉輕聲說道，&ldo;結果，那一年我爸的工廠老闆出車禍，全家都死了。壓了兩個月的工資沒人發，遺產全給老闆的弟弟偷偷領走，人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兒。我爸回家的時候，臉鐵青鐵青的，他說完了，恐怕養不起孩子讀書了，我再去籌錢藉藉。&rdo;

說到這裡，他自嘲地一笑：&ldo;那時候大家剛打工不久，誰有錢借我家?我家裡拉不下臉，不想去求人捐助，最後我爸說要不別讀了。你能想到不?之前還放話說要把母親接去大城市住的小子，就跪在地上，求著那辛苦了半輩子的爸媽再出去借點錢，那是我覺得自己最不孝的事情……&rdo;

&ldo;我爸氣得回房間睡覺去了，就我媽，她一個農村人，連日期都記不清楚，怕我來不及讀書，大半夜的出去借錢，求爺爺告奶奶，最後把外婆的棺材本給借來了……嗚……我那時候去讀書，大學四年，別人享受過的，我都沒享受過。我就往死裡讀，等畢業了，因為發表過很多論文，有學校邀請我去任教。那時候我打電話跟我媽說，兒子有出息了，有本事了。等過年的時候，要買輛車，從溫州一路開回山溝裡去……&rdo;

講到這裡的時候，蔣偉已經是泣不成聲。我用僅剩的右手在褲兜裡摸索了一會兒，拿出手機遞給他，笑道：&ldo;給，溫州的號碼。伯母肯定已經醒了，然後不肯睡覺，你以往都在今天打電話給她。現在有點晚，十二點了，但我估計她還在等。&rdo;

蔣偉用力擦著自己的鼻涕眼淚，他看著冰燈，用我的手機撥去了一個號碼。

這一次，他沒有再使用自己寫了無數次的劇本。

&ldo;喂，媽……&rdo;

&ldo;過得很好，放心吧。這幾天，還和朋友一起玩，一起看電視，還去東北看了花燈。我拍幾張照片傳給表哥，你讓他弄出來給你看看，特漂亮……&rdo;

&ldo;嗯，每次都吃兩碗飯。最近冷了，你多穿點衣服，哎呀，別給我留，我現在掙錢了，你們想花就花。&rdo;

他掛了電話，將臉埋在膝蓋之間，哭得泣不成聲：&ldo;小時候跟他們說買這個買那個，結果啥還沒辦到，就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我都小心翼翼，只能跟他們說自己忙，不能回去看他們。現在只想做的，就是看著他們平平安安地去另一個世界。對於你，我覺得愧疚，真的很愧疚。但我只能掩著良心告訴自己，我告訴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