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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秀娟點頭說好。文秀琳臨走的時候,眼睛又在那本雜誌上打了個轉。
該不會以為我也在寫情書吧,文秀娟想。可得小心些。
回到家裡,文秀娟先去裡屋看了眼媽媽。這已經成為一種習慣,儘管通常並沒什麼要做的。然後,她出門從秘密處取出布袋,在棋盤似的老街上繞了幾個格子,停在一處尋常的爛木門前面。
這兒離她每晚餵食貓狗的死巷,僅一屋之隔。實際上,這兒就是聾婆家的前門。
門關著,她敲了敲,無人應。她翻起窗臺上一塊鬆動的磚,鑰匙就在那下面。取了鑰匙,開啟門,輕推而入。
聾婆就坐在正當面,看著她。
一如以往。
聾婆在打著毛線,兩根棒針穿梭,看起來是條圍巾,一頭拖在地上。聾婆並不低頭,彷彿織著圍巾的並不是她,那雙手和腦袋分屬於不同的人。她直直地看著文秀娟,又或者並未看著她,而是穿過她,穿過門板,看往不知名的深處。
這些日子,文秀娟時常會來看看聾婆。聾婆一個人住很久了,子女都不怎麼來看她,這兩年年紀大了,精神越來越不對頭,只懂織毛線。人一痴,子女越發的不待見,常常椅子上從早坐到晚,飯都不知道吃。如果沒有個人常常探望,什麼時候人死了都不知道。這樣的話老街上的人時常當著文秀娟的面講,這是在誇小孩子有愛心,文秀娟抿嘴淺笑,心裡卻想著,人與人,真是知面不知心。
煤球爐上有鍋,鍋裡有冷飯。文秀娟聞了聞,略略有些餿味,應該還算勉強能吃吧。她從熱水瓶裡倒了些水,盛出一碗溫熱的泡飯,挖了兩勺醬菜放在飯上,端給聾婆。聾婆還是固執地向前看著,她就把飯放在旁邊的小桌上。聾婆腦子裡的時間到了,自然會吃的。現在還好,聾婆有時還知道自己生煤球爐燒點飯燒點水,什麼時候連這個都忘了,難道還要幫她生爐子嗎?這可得花不少時間,她一輩子生那麼多小孩,到底有什麼用呢?這念頭在文秀娟心裡跳出來,她笑笑,扔到一邊。
文秀娟在聾婆家靠後門的過道上坐下。她坐在一張小板凳上,把布袋裡的東西取出來擺在地上。
第一件事還是戴手套,然後把前一天收集在塑膠袋裡的糞便倒進廣口玻璃罐,加入水,用木棒搗爛。那股子熟悉的味道又彌散開來。剛開始那幾天,文秀娟還努力憋氣,噁心地頭暈,現在已經可以如常呼吸,連眉毛都不皺一下。端坐在前屋的聾婆依然毫無反應地織著毛衣,渾然不管自家屋裡的這股惡臭從何而來。老街雖然像個大到走不出去的迷宮,但能讓文秀娟不被打擾更不被發現地做這麼一件古怪事情的地方,也只有聾婆家了。文秀娟每天都來,於是這味道便在屋子裡經久不息,哪怕有鄰居偶然聞見了,也不會奇怪,聾婆家裡麼,正常的,反過來,還要更佩服更喜歡小秀娟呢。
糞便被搗到稀爛,成為混濁的汁,文秀娟在瓶口蒙上三層紗布,把糞汁過濾到另一個罐子裡,如此幾次,直到糞便的殘渣被濾乾淨,幾乎看不見有沉澱物為止。這黃白色的渾濁液體,將在今夜混進粥飯,再一次被老街上的野貓野狗們吃進肚子,迴圈往復。
結束這一切,文秀娟在聾婆的水槽裡沖乾淨手套,用布擦乾,把東西都收攏進布袋裡。要離開的時候,她見到聾婆的飯還沒動。文秀娟意識到自己忘給筷子了,便去筷筒裡拿了一雙擺在碗上。
&ldo;聾婆我走啦,記得吃飯哦。&rdo;
把門關上的時候,文秀娟覺得聾婆在看自己。
把布袋放進家門口的隱秘處,要進門的當口,文秀娟聽見屋裡的半句話。
&ldo;她用不著,你管好自己就行。&rdo;
是爸爸,在和誰說話呢,這口氣像是對姐姐,她不是該在補習,結束得這麼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