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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灑落,引領了山上山下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聚焦在山谷中的壕溝裡,壕溝裡那個持弓的戰士盔甲鮮明。
僕步,挺身,張弓,搭箭,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儘管人們很難重樹信心,卻沒法不為他的執著而心折。這一刻,他的堅定和決絕征服了所有的旁觀者。
弓開滿月,箭似流星。
眼力好的人,譬如宋軍乙,能夠看見空中那一道銀光倏忽劃過,飛逝如電。
目光再轉回到白勝身上,卻見他已經跳出了壕溝,挺立在月光之下,單臂將長弓舉過頭頂,喊道:「我們贏啦!」
然後宋軍乙才發現,何止那隻紫色的燈籠,遍佈群峰上的所有燈籠已經全部熄滅!驀然間,鼻子一陣酸楚,有淚水潸然流下,禁不住沖了過去,將白勝抱在懷裡,竟而無語凝噎。
「噢!贏嘍!」山上山下的人們都在歡呼,項充在喝彩,李兗在嘆服,白勝的勝利竟然是眾望所歸。
黃夫人母子和那個丫環也從壕溝裡爬了出來,站在白勝身邊連聲稱謝。士兵們旋即沖了過來,將白勝從宋軍乙的懷裡搶了過去,將他高高拋起。不知是誰給白勝起了個「箭神」的稱號,於是「箭神」的呼聲響徹群山。
就連樊瑞也不得不願賭服輸:「白兄弟,真沒想到,你竟然破得了我的《太平要術》,我服你!小的們,回去殺牛宰羊,咱不過了!」
說罷卻見黃裳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正冷冷地盯著他,便一梗脖子說道:「看什麼看?我的法術又不是你破掉的,沒有白勝這一箭,你找得著我麼?」
黃裳本想說兩句場面話發洩一下心頭怨恨,卻被樊瑞犀利的言辭給堵了回去,沒錯,此刻他要取樊瑞的性命易如反掌,但如果真的這樣做了,今後就再也沒臉見人了。
好在白勝給了一個臺階出來:「黃大人,咱們忙活了半夜也都餓了,這就去山寨大吃一頓,明天還要趕路呢。」
芒碭山的主峰是仙女峰。
樊瑞的魔王寨就設在仙女峰,與項充在立山以及李兗在僖山紮下的兩座山寨呈三足鼎立之勢。
月上中天之時,仙女峰上人聲鼎沸,聚義廳內外排滿了幾十桌宴席,此宴有個名目,叫做散夥酒。
樊瑞是要面子的人物,願賭服輸,絕不賴帳。既然輸了,就決定帶著兩位弟兄追隨白勝而去,至於三千嘍囉和山上的女眷卻不在賭約之內,因此並不強求,是去是留,全憑各人意願。
但是大家總歸是聚義一場,這場散夥酒是必須喝的,同時也當是給黃裳白勝等人賠禮道歉兼接風洗塵。
聚義廳首席桌子,黃裳和已經解開了穴道的王文斌坐了主賓和副賓兩個位置,白勝和宋軍乙依次坐在下首,樊瑞和項充分別坐在主陪和副陪,李兗與白勝相對,坐的也是陪客的位置。
相鄰的一張桌子是次席,坐了黃裳的夫人和義子以及丫鬟,自有樊瑞三兄弟的妻妾陪同。
不同於絕大多數酒席上的熱烈氛圍,首席和次席兩張桌子的氣氛有些冷清。
問題出在黃裳這裡。
黃裳的態度很冷淡,也很敷衍。交談時惜言如金,喝酒時淺嘗輒止。偏偏他還坐了主賓的位置,餘者不論是誰,說話敬酒都得先過他這一關,看他的臉色說話行事,於是氣氛就始終無法活躍起來,顯得十分尷尬。
嚴格說起來黃裳既不是江湖閱歷深厚的武林中人,也不是善於投機鑽營的仕途官宦,他就是一個書呆子。
機緣巧合之下,他從道藏裡悟出來一套武功,從此由書呆子變成了武痴,總之是非痴即呆,簡稱痴呆。
像他這種人,既不喜歡趨炎附勢巴結權貴,也不喜歡交遊四方呼朋引類。除了知道畏懼於天地、服從於皇權、孝順於父母、尊敬於師長以及善待於親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