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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對了!我怎麼居然就忘了!&rdo;司馬遷忽然想起一事。

柳夫人嚇了一跳，忙坐直身子：&ldo;你想起什麼了?&rdo;

&ldo;父親當年留下的書札!他曾經說起過天祿閣丟失古書的事情，他在書札中應該記有這事!&rdo;

司馬遷忙叫了衛真，去書屋翻檢父親所留書札。

司馬談做事謹細，書札都是按年月整齊排列，司馬遷只掃視片刻，就找到建元六年的書札，開啟書簡，一條條細細檢視，讀到當年八月，果然看到一條記錄：天祿閣古書遺失九十五卷，其中孔壁古文《尚書》、《論語》、《禮記》、《孝經》七十二卷，魯地古文《春秋》二十三卷。

&ldo;果然!果然!可惜!可惜!&rdo;司馬遷連聲感嘆。

柳夫人道：&ldo;看來那句&l;高陵上，文學燔&r;所言非虛，只是這條記錄是八月份，而竇太后駕崩在五月。&rdo;

司馬遷道：&ldo;可能父親當時並未發覺，或者那幾個月並未去天祿閣，所以晚了幾個月才察覺古經丟失。&rdo;

衛真道：&ldo;這些古經若真是竇太后所焚，為何不在後宮悄悄燒掉，跑到長陵便殿，鬧哄哄弄出一場火災來?&rdo;

司馬遷道：&ldo;竇太后當年雖然威勢無比，卻也怕留下焚書惡名。近百卷古經，在後宮焚燒，必定有人看見，借祭拜高祖，燔祭柴牲，在便殿裡燒掉，則人不會起疑。至於火災，恐怕是黃門宮女不小心所致。&rdo;

衛真道：&ldo;她燒這幾十卷古經有何用?難道就能阻斷儒學?&rdo;

司馬遷又深嘆一聲，道：&ldo;你哪裡知道?秦以後，經籍散亡，雖然民間還有一些私藏，大多殘缺不全，更有一些是後人篡改偽作。這孔壁古文是孔子家族代代親傳，秦代禁民藏書，孔子第八代孫孔鮒將其家傳古經藏於故宅牆壁中，才得以保留下來。直到景帝末年，魯恭王毀壞孔子古宅，這些古經才復現於世。孔安國將這些古經獻於宮中，藏在天祿閣裡。這些孔壁古經是當世唯一真本全本。就以《論語》來說，孔子亡後，眾弟子為其守孝三年，為紀念老師，教導後人，眾弟子追憶孔子生平言論教誨，合編成《論語》。後來弟子們四散各國，各主一說，儒學開始分裂，知名的就有八家，各家傳人不斷添減自家《論語》。所以，今日我們所見《論語》中雜有孔子弟子及再傳弟子言論。其實，最早編訂《論語》時，各弟子哪敢僭妄自大，把自己的言論加入《論語》中?如今，孔壁《論語》已經焚，《論語》原貌再也無由得見了，唉……&rdo;

衛真道：&ldo;雖然沒有了真本，儒學照樣還是興盛無比啊。&rdo;

司馬遷道：&ldo;如果這些古經真本真是竇太后所焚，她若地下有知，恐怕也要深恨大悔了。儒家本義在於&l;仁義&r;二字，竇太后雖然嘴上恨儒，卻一向奉行仁慈節儉，這不正是儒家之義?焚了古文真本，卻讓篡改偽作大行其道，人人自言其理，爭搶儒家正統地位，讓人無從辨別，更難於反駁。看如今之儒，心中裝的是什麼?嘴裡又道的是什麼?&rdo;

柳夫人道：&ldo;雖然我自己也身為婦人，卻不得不說竇太后此舉真是&l;婦人之仁&r;，就像母親怕孩兒被火燙到，就嚴禁孩子去碰火，可孩子天性好奇左逆，不讓碰偏要碰，哪個孩子不曾偷偷玩過火?&rdo;

司馬遷點頭道：&ldo;確實如火，火既可照明煮食，又可燒人焚物。任何一家學說，總是有利有弊。本來諸子百家，各有勝處，兼收並濟，才能除漏去弊，臻於全善。當今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已是固步自封、鉗心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