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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氣似的，他終於疲倦地閉上眼睛，低頭將下巴抵在應竹的頭頂。他有無數的話想同他說，此時卻皆歸於沉默，一切也只能歸於沉默了！

影看著他，也看著應竹，心中所想一會兒是成心寧溫和的笑容，一會兒是段非無偏執的渴望，一會兒是顧雲山含悲的沉默，一會兒是應竹死寂的面孔……他突然記起初見段非無那日叩響成心寧家門時斷言自己乃是&ldo;災厄之影&rdo;，那時自己還滿是不服氣，可現下回首再看，他所接觸之人，竟當真皆不得善果。

一切因果皆由他而起啊……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終嘆了口氣，像做了甚麼決定似地沉聲喚道：&ldo;雲山。&rdo;

顧雲山沒有應聲，像是沒有聽見。

影又喚了一聲：&ldo;雲山，你聽著。&rdo;

顧雲山微微抬起頭來，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ldo;我興許能救他，也不能保證……但不論成不成，你都得答應我一件事。&rdo;影認真地對他說道。

影的聲音輕而柔和，竟是他恢復記憶以來鮮有的從容與平靜。他是天地間靈氣溫養出的影子，無心無情；不曉得過了多長時間才機緣巧合地開了靈智，在心寧身邊度過十餘年，是為喜；而後被段非無欺騙，險些被奪舍了神魂，此為怒；得知心寧因他而遭到刺殺舉族盡歿，則是哀；如今見雲山因阿竹之死而悲痛，若能幫上點什麼，自可稱之為樂了吧。

更何況還是心寧的兒子呢。

影心中想著，唇邊便勾出幾分笑意來。他在夢中未能救下心寧，現在若能救下應竹，也是好的‐‐人生那麼多憾與恨，豈能全然地彌補回來呢？

一蓬濛濛的白光自他掌心亮起，像襄州清晨山間流淌的薄霧，落在應竹的腕間，融進血脈裡去。顧雲山看著他的手，恍惚想起早年自己叫應竹刺了一劍昏死在荒原雪中，便是影哥救的自己，不由心中生出幾分希冀來，又抬眼望向影，喚道：&ldo;影哥……&rdo;

他那聲音微顫，又有些發梗，不曉得是有多難過的。在很多個血衣樓黑暗的夜裡，他學會了偽裝與忍耐，也唯有此番心神動盪，才令他顯露出這樣脆弱的神色來。影朝他笑了笑，寬慰道：&ldo;不會有事的。&rdo;

天地間至純的元氣細流一般涓涓地在破碎的經脈中淌過一個又一個周天，由起先的艱難至順暢，應竹整個人便像是被雲霧罩住了似的，籠著一層淡淡的柔光。顧雲山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握著應竹的手又緊了些。也不曉得過了多久，才見那光華盡收入應竹體內。顧雲山下意識抬頭去看影，才見他已不複方才人形，只化作一抹淡渺的暗影，竟像是要灰飛煙滅了一般，轉瞬便散了去。

&ldo;影哥？影哥？！&rdo;顧雲山心中一陣慌亂，連喚了好幾聲，方覺眉心一熱，影的聲音倦倦然在心底響起，帶了幾分親暱的佯怒：&ldo;別鬧我，我好累。&rdo;接著又笑了一聲，叮囑道，&ldo;雲山，你要活久一點，這回我要多睡一會兒。&rdo;

顧雲山心下稍安，低聲道：&ldo;我以為連你也……&rdo;

&ldo;傻，我怎麼會死？哼，到時候你隔三岔五地生病，煩我還來不及……&rdo;說著影又有些得意地笑道，&ldo;那也沒用，我賴著你呢。&rdo;

&ldo;好、好，賴著我。&rdo;顧雲山被他一番調侃，總算放鬆了些。此時天已大亮了，大漠夜裡的酷寒已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