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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開春,他這輩子第一次正式向賀靖堂低頭。二十八歲的男人,拋卻過去的一切富貴榮華,從零開始,從頭再來。
孤獨的日子裡,他學會了在摸爬滾打中與自己妥協。
外人都知道賀家的獨子在消失小半年後重振旗鼓,踏踏實實回到賀靖堂的手下做事。朋友都說他變了,就連白錦明都高呼,原本姿態那麼高的一個人,怎麼就忽然轉了性了,讓人摸不著頭腦。
其實他並沒有轉性,賀承依舊是那個威風八面說一不二的賀承,只是以前他的心是死的,說話做事虎虎生威,現在他的心活了,整個人卻只剩下了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在日復一日的工作中不斷地啃噬著他的神經。
一開始他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可很快,夜晚的夢境便給了他答案。
是懊悔,還是愧疚?賀承已經分不清了,他只記得夢中有人在笑,學校後山的田野上,他張開雙臂,卻怎麼也擁抱不到那個迎著日光向他奔跑的少年。
跑著跑著,那個少年的身影離他越來越遠。一個名字卡在嗓子裡,賀承想開口喚他,卻總在發出聲音的一瞬間醒過來。
看著身邊空蕩蕩的床鋪,賀承問自己,你到底想做些什麼?
他想看到那個男孩笑起來的模樣,想有人抱著自己說愛你,想這冰冷的房間裡有另一個人的味道。他想看許然站起來,走到他面前,說,我原諒你。
原來人的願望可以這般渺小,也這般了無希望。
賀承思考了很久,他覺得自己需要給過去的一切做個了結。曾經他不理解為什麼車禍以後許然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執意要走,現在他懂了。原來傷痛真的可以教育一個人,告訴他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你心裡最深的渴望,什麼是你從一開始就擁有的寶物,卻因為愚蠢和狂傲,最終失去了原本的光芒。
他得做點什麼。只有三年時間,他不能再像個長不大的孩子那般自怨自艾。
曾經許然想要的東西很簡單,他卻死命捂在手中不肯給,現在那些變成了毫無價值的殘渣,他得把被許然拋在腦後的願望重新拾起,一點點攢出來個答案。
他是天生的捕獵者,但凡認定了一個人,便無可回頭。
早春的某一天,賀承從夢中驚醒,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今天是他和許然在一起的紀念日。
去年的這個時候,他還沉浸在喬安回國的喜悅中,向許然炫耀那枚領帶夾,卻忽略掉了許然眼中驟然暗淡的光。他想起來許然那天為什麼要約他出去吃飯,他那時還以為只是個平平常常的日子,說了很多不知好歹的話。
今年他主動想起來了,卻再也沒有人會小心翼翼地點開聊天框,問上一句:今晚有空嗎?我們出去吃飯吧。
賀承從外套中胡亂掏出手機,尋找自己和許然的聊天記錄,過了很久他才想起來,自己早就將許然刪掉了。那些記憶中的對話好似細沙,不斷地從指縫中溜走,他試圖抓住那些代表了兩個人共同記憶的東西,卻不想手握得越緊,沙子漏出的速度就變得越快,直到最後剩下一點躺在手心,都是些讓人心痛的回憶。
潔白的醫院外牆,南方夏日夜晚鳴笛的貨車,許然和其他男人相視而笑的畫面,硬不起來的下|身,落在身上的棍棒,最後的最後,定格在車禍後許然那雙乾淨無暇的眼睛裡。
他忽然覺得時間不太夠用。如果自己走得慢了些,許然會不會真的忘了他?
賀承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無所適從,充斥著他脆弱不堪的心臟。
原來想念一個不會回頭的人,心真的會疼。
他只能拼了命地向前奔去。
許然似乎沒有再將他拉進黑名單,意識到這一點的賀承慶幸之餘又有些不安,沒有刪掉意味著徹底死心,就算再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