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第1/3 頁)

百里稽倚在門廊處，一貫的俊眉修眼竟沒有打理，下巴長出了青色的胡碴，條條素幡在清陽熹微中飄來盪去，他茶金色的眼直勾勾地望著堂中再普通不過的黑木棺槨，沒了那不可一世，只剩下一片頹唐。

站在他身旁的是白唯，素衣白縞，頭上蒙著一帶長長的白緞，她低垂著頭，劉海雖然遮住了她的眼睛，卻遮不住她較之平常更加蒼白的面色。

風已經漸漸著了涼意。

顏卿抬頭，鴟吻埋伏在夜色中，簷上正直直站了一個人，絳色衣衫，眉目如畫，艷麗無雙的眸中空無一塵，烏髮潑墨般散下，鬢邊別了一朵白緞織錦的花。

&ldo;這麼個破院子就一個影衛把守，秦笙當真放心你。&rdo;

顏卿扭頭朝牆垣看去，枝葉婆娑間隱約可見一個倒掛的人影，雙臂耷拉垂下，全然無力的姿態。

女子輕蔑地揚起眉毛：&ldo;你放心，我只是點了他的睡穴，醒來之後，他什麼都不記得。&rdo;

顏卿恭維道：&ldo;進這秦莊如入無人之地，這天下也就只你白薔一人了。&rdo;

白薔冷艷一笑：&ldo;去哪裡不是去？這天下本沒有什麼地方是我進不得的。&rdo;

顏卿抬頭看著白薔，陰翳的雲將月遮著，風起，枯黃零落的葉沙沙作響，似乎是要下雨，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黴爛味道。

她突然覺得有些透不過氣。

白薔款款立在簷端，風動衣衫，姿容絕代，皎皎如月的臉卻白得發狠，冷得瘮人：&ldo;顏卿啊顏卿，你可知道，秦莊可是給我們下了好大一盤棋，&rdo;說著，朱唇徐徐咧開，彎成一個詭異的弧度，&ldo;秦莊壓根就沒有什麼藏寶圖。&rdo;

樹葉細軟的沙沙聲轉而變得蕭蕭，顏卿極緩地閉了一下眼，復又睜開：&ldo;你說的可當真？&rdo;

白薔居高臨下，默不作聲，目光掃過顏卿的臉，逡巡良久，唇上笑意更深：&ldo;你說呢？&rdo;

顏卿攢起眉頭：&ldo;據我所知，秦笙現下已將三張寶圖收入莊中，悉心存放，只等取到最後一張寶圖，拼接完整，就可齊齊全全地交送七煞了，為何不再等一等？&rdo;

白薔不耐煩打斷道：&ldo;顏卿，你還在做夢，且說他沒有編出這樣的謊話，就算秦莊果真據有藏寶圖，他秦笙果真來赴七月之約，又能怎麼樣呢？白椴華新喪，七煞易主，黑白兩道趁亂夾擊，樓中人心繁雜，樓內風雨飄搖，諸多不順，一片零落，可笑他秦笙此時前去赴約，是早料到七煞會是如此光景嗎？&rdo;

白薔說到此處，面目陰鷙，眸中精光一閃，步步緊逼：&ldo;還是說屠七盟近日什麼事都料在了七煞前頭，莫不是有人在暗中相助？&rdo;

顏卿歪了頭，突兀笑了一聲：&ldo;原來主上在懷疑我？&rdo;

白薔揚了揚眉：&ldo;你若想讓我信你，不如親手殺了他，&rdo;說著，甜膩又婉轉地笑了，&ldo;那樣還能溫柔一點。&rdo;

顏卿垂下眼瞼：&ldo;待在他身邊的日子，我看出他武功造詣極高，只憑我一己之力，恐怕殺不了他。&rdo;

白薔陰惻惻道：&ldo;顏卿，你到底是不想，還是不能？你不殺他，他便會來殺你，你和他之中只能活一個，正如七煞和屠七盟之間勢不兩立。&rdo;

月色朦朧，鴟吻發出淡淡的青色，白薔足尖輕輕一點，一片飄葉般從鴟吻上落了下來，絳衣華紗輕舞飛揚，白薔精緻的面容上毫無表情，卻美得驚人。

&ldo;今天是九月十五？&rdo;

&ldo;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