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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時,摻鳥糞土翻種,自然要役使人手去挖鳥糞——陳西言對東陽舉子雖說不屑,我倒覺得豬倌狂士當真合此子的稱謂。旁人只當獄島養豬是為肉食,但獄島上養豬圈棚內鋪墊乾草漚糞,這是獄島上除鳥糞土之外菜園另一個重要肥源。此漚肥法,我在邵武時見到有農家採用,頗為有效。養豬真是不能厭其髒,圈不潔,豬亦不瘦,一頭豬養成待宰漚糞得肥足施一畝地,除得肉食外,地增產兩石餘,鄉人效仿得利也多,然邵武徵豬稅後,此法便廢,我也未曾聽其他地方用此法養豬漚肥……獄島積肥也實有成效,林縛年節後才上獄島,清獄之後,才握有實權,才過去兩月有餘,獄島已有蔬菜供應河口,土肥兼精耕,蔬菜上市竟然要比江寧城郊的老農都要早。”
“我倒有個疑問,”中年文士問道,“我觀獄島實際可開墾荒地也就千餘畝可闢為菜園,挖鳥糞積肥或養豬漚肥,取一策就足以,宗庭,你說這個東陽舉子為何要兩策並舉,實際上兩策並舉對節約人力不利啊?再說獄中設織紡作坊、設冶爐治鐵、設木作坊等多事並舉,要是僅僅以役使囚力,又太繁雜了……”又問身邊青年文士,“你覺得呢?”
“……”青年文士眉頭微微一蹙,說道,“怕是獄島容不下其志吧……”
“東陽舉子其志當真不是一座獄島能裝下,與其說是治獄島,不如說獄島是其踐行其志之試驗地。我想他在河口欲興雜學匠術,雖說以他舉子身份有些狂妄,當真也不能算是標新立異、譁眾取寵之徒,”高宗庭說道,“然而在士子清流眼裡,雜學匠術皆輕賤之事,陳西言自詡當世大儒,看不慣東陽舉子也是當然。”
“真是少見你誇獎別人,”中年文士跟高宗庭笑道,他對高宗庭的回答頗為滿意,又問身旁青年文士,“董文袋子你覺得如何?”
“當真不是怕你聽了不樂意,若論經世致用之才,天下人也不是無人能跟董府尊你比肩,東陽舉子便是一例。”高宗庭搶著朝那青年文士笑道。
那青年文士正是維揚府知府董原,中年文士則是有東南督帥之稱的原東閩總督李卓。雖說他人尊稱董原為董府尊,李卓還是拿董原在軍中的綽號稱呼他。
兵部侍郎嶽知秋三月底到東閩後,李卓迅與他交接東閩總督事務,此時算是他赴江寧就任途中。他的車駕護隊還剛出仙霞嶺緩緩而行,他只帶了幾名隨扈便衣輕騎先趕到了江寧,住在高宗庭隱居的草菴裡。此時江寧知道他已經抵達的才兩三人,高宗庭這半年來一直隱居在江寧城外替李卓觀望江寧形勢,董原也在李卓抵達江寧後,帶著隨扈秘密來江寧與他見面,兩側快槳船上的護衛都是董原的隨扈。
董原笑道:“在督帥面前,我尚不至於如此狂妄無知。我在白沙縣聽過此人,其時當真沒有出奇之處,他與江寧名姬蘇湄同受東海寇之劫,細辯卷宗,他與蘇湄得救似另有隱情……”
“東海寇為才色之美奇襲維揚府,是說書人才想得出的段子,背後自然是另有隱情,但是旁人也難知曉……”高宗庭說道,當初東海寇襲白沙縣劫人時,他與董原都在白沙縣,後來也是他建議董原將白沙縣劫案推到洞庭水匪頭上,“西溪品江寧人物,豬館狂士列末等,要是以我的心思,豬館狂士可列第一等。”
“可惜是楚黨中人啊。”董原嘆息道。
“為社稷計,又值危難之時,當摒棄前嫌,放棄門戶之見。”李卓肅容說道。
“督帥與人摒棄前嫌,就怕旁人不與督師摒棄前嫌啊,”董原輕嘆道,“這世間事要是無愧於心就能迎刃而解,就簡單多了;陳相在中樞岌岌可危,楚黨會容陳相緩一口氣否?”
李卓也是輕嘆一聲,不會奢望在這事上說服董原。
這輕舟繼續順水而下,抵達高宗庭隱居廬房外的江灘,李卓與高宗庭還有四名隨扈上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