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頁(第1/2 頁)
烏雲蔽了月,像是隨時都能將冷雨傾盆倒下。
樓雲深攜風而至,面色沉沉。他的目光在守陣的弟子臉上一一掃過,皺起了一雙眉頭。
「律九淵呢?」他問道。
臺下的弟子瑟瑟回答:「先前好像是同路副堂回房去了。」
樓雲深沉吟了一會,冷聲開口:「去找他過來。」
……
又一道驚雷落下。宿在房中的各派長老睜開了眼,紛紛聚首院中。
「這架勢,可是哪位道友在渡劫?」有人這般問道。
劍門長老捋著他的山羊鬍,神色不定地搖了搖頭。
「此非渡劫之勢,而是……」
「妖邪將出。」
不知誰補了這麼一句,眾人面面相覷,又有誰不知他口中的「妖邪」指的何人。
除了沉川,能有何人?
……
路遲林又落入了一方夢魘。
這一次,他獨自泛舟於一片湖水上。湖是碧藍清澈的,可卻望不見底。四周看去,甚至連邊界都不曾瞧見,彷彿與天連成一片。
他在水上飄蕩著,周遭沒有旁的聲音,只剩他自己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他像是被定在了一處,目光只能注視著湖面盪開的漣漪。
他看見了水面上的影子。
是兩個男人。
他們在湖上泛舟,在月下煮酒,在床笫交纏。萬分溫情,萬分纏綿。最後,他們拔刀相向。
那是他熟悉的兩張臉。
一張來自岑明,一張來自沈不悔——也就是沉川。
那些畫面如走馬燈般,自他眼前飛快閃過。心上像是壓下了一塊大石,呼吸都堵在一處,喘不過半點的氣來。
也許他總算是觸碰到了一點邊線。
路遲林張了張嘴,卻喉頭乾澀,發不出半點的聲音。
小舟晃晃悠悠地走了許久,湖上起了一陣霧,氤氳著自四方而來,逐漸將他吞噬了進去。
朦朧中,他終於聽見了一絲聲音,像是現實與夢境的竊竊私語,零零碎碎得不知在嘀咕什麼。
他掙脫不能,也逃脫不能。
……
沉川早就忘記了自己是否走過這一條路。但他忘記的東西已經太多了,這也不足為奇。
百年的時光對於世上許多修士而言是匆匆而過,是須臾一瞬,可對他來說卻每一日都度日入年。
在他前半生的修行中,他未嘗沒有體驗過孤獨,可卻沒有一次,教他這般的心焦氣燥,這般的憎惡不止。
如果不是那日誤闖進來的那個修士,或許他還會被困在陣裡百年、千年,甚至更久。一直到他神魂麻木,魔氣盡散。
他坐在了一塊大石上,折了一隻葉,吹了一首斷斷續續的小曲。
只剩下他了。故人塵歸塵,土歸土,這世上只剩下他沉川一個了。
獵獵的風自那張不屬於他的臉上吹過,撩起了衣袍,帶起了碎發。沉川突然覺得有些冷。
「百年前,你可知會有今日?」也不知在自言自語,還是在隔著經年質問著曾經的故人。
他眺望著山下的臨雪堂,演武臺的上方靈力流轉,原先屬於岑明的書房內正坐著他的不知道第幾個傳人,燃著早已沒了從前味道的煙,點著不知貴了多少的火燭。
他又覺得,自己不該是這副傷春悲秋的模樣。
他該是魔主沉川。
他斂了眸中的片刻失神,抬起手,自半空中這麼虛虛一抓。
山石顫動,仿若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他的手指上結了靈絲,相互牽引著沒入巨石旁槐樹下的那塊土地裡。
槐樹頓時傾斜了樹身,周遭的泥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