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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垣仰頭迎向那片細雨，微微嘆道：&ldo;天界不論何時，皆是明媚和煦，風和日暖，不像凡世有風霜雨雪，酷暑嚴寒。&rdo;他聲音低沉，漸漸湮沒在雨中，&ldo;我已在天界待了太久，幾乎快要忘記雨水打落在身上，究竟是什麼滋味。&rdo;

他話音未落，有一滴雨水正顫巍巍落在他眼角，晶瑩剔透的一點水珠，竟沒有立刻滑落，只是凝在了那裡。他也沒有伸手拂去，只回頭看向徒兒，微微笑道：&ldo;這雨水落的真是地方，倒讓我覺得自己像是流了眼淚一般。&rdo;

昭炎看著他，像是呆住了，怔怔問道：&ldo;眼淚……又是什麼?&rdo;

長垣頓了頓，才道：&ldo;你不知道也沒什麼，眼淚從來只有凡人才有，&rdo;他垂下眼睛，又笑了笑，笑容卻微有些苦澀，&ldo;凡人最是脆弱，只因他們有七情六慾，有生老病死。凡事求而不得，或是憂心痛苦時，便會流下眼淚。我們成仙之人無牽無掛，又逍遙自在，自是不會再有眼淚了。&rdo;

他說話時，那滴晶瑩雨珠墜在眼角上，便如清輝，又如月華，在那張淡漠如煙的面龐上明明滅滅，熠熠生輝。看得昭炎一時呼吸都滯住，連話也不知道接，像是忽而口乾舌燥，只能滿心焦渴地舔了舔嘴唇。

長垣卻未曾注意到徒兒的怪異之色，只察覺周遭漸漸雲銷雨霽，便抬起衣袖，將那滴雨水淡淡拂去了，低聲道：&ldo;我們在此間已耽擱了半日，現下還是快些趕往南華谷為好。&rdo;

第31章 第三十章

在駕雲去南華谷的路上，昭炎出奇地沉默，長垣察覺到他不像來時那般聒噪，不由奇怪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臉色恍惚，像是入了一場大夢，怔怔望著自己，似乎魂思不屬，不知在想些什麼。

長垣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一把執了他的手，問道：&ldo;你怎麼了?&rdo;

昭炎一碰到他的手，指尖便顫了顫，而後情不自禁地收緊了手，竟是將他的手握住了。

長垣察覺到他手心熱意灼人，更是覺得不對，著意向他看了幾眼，還沒再問，就聽徒兒低低地道：&ldo;師父，以後有空時，我們常來凡間看雨吧。&rdo;

長垣聽了，先是一愣，而後又覺得好笑：&ldo;這雨有什麼好看的，&rdo;他頓了頓，又回握住徒弟的手，&ldo;待得了空閒，我倒可以帶你去人間的繁華城鎮走一遭，那裡不似山野村莊這般恬靜，卻是極熱鬧的。&rdo;

昭炎盯著他一瞬不瞬地看，低聲道：&ldo;哦?&rdo;

長垣以為他是起了好奇，便又向他道：&ldo;我沒跟你說過吧，我出生之地是在江南一座富庶城中，那裡是魚米之鄉，又繁華錦繡，當真是片人間勝境。每逢佳節，城中便會撤去宵禁，百姓們通宵在集市中閒逛玩耍，看火樹銀花，魚龍燈舞。道路兩旁滿是酒肆茶樓，供行人歇息，江南廚子最擅做各色點心，尋常的便有梅花糕，馬蹄糕，或是翠玉糕，棗泥山藥糕，等等等等，不計其數。這些糕點雖是精緻可口，但也略嫌甜膩，這時最好便是配上一盞微苦回甘的野茶，那便最是怡人不過。&rdo;

他說起人間之事時，眉眼間不自覺便煥出光彩，與平日清冷的面孔大有不同，看得昭炎眼神都微微飄忽，像是頗為神往，過了片刻，卻又嘆了口氣：&ldo;師父，我真想和你一起住在凡間，再不迴天上去了。&rdo;

長垣未曾想到這寥寥數語竟惹得徒弟動了凡心，登時收住話，心中已有些懊悔，掩飾般笑道：&ldo;其實凡間只是些虛妄的熱鬧，一時滄海桑田，軟紅十丈也皆是過眼煙雲，哪裡比得上仙界這般永生不滅。&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