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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為什麼會忽然想起這短短的對話呢?
葉秋生想。
大概是看著那個年輕的金堂將軍與成為暗衛的柳言決裂的時候, 那將軍罵聲問柳言,為什麼會變成混蛋的時候, 就下意識地想起來了。
誰不想要自己是個好人呢?
小的時候, 他滿山跟著糟老頭跑,握著刀, 信誓旦旦地說, 自己要當個狹義的劍客。快意恩仇, 瀟瀟灑灑。可長大了,才發現,修仙者的確是可以御劍行千里, 一劍取人首,但快意恩仇,瀟瀟灑灑是沒有的。
有的只是責任。
而責任這種東西是沒有好壞之分的。
葉秋生在太上宗長大,太上宗給了他名字,給了他性命,他的刀,他的一身修為,都是太上宗給的。他是太上宗的眼,太上宗的刀劍。他行走在十二王朝這麼多年,為了避免古老的秘密被洩露,他同樣殺了很多人。
曾經有一次,為了封鎖一處秘境,葉秋生殺了一名毫無修為的郡守。
但是郡守其實什麼也不知道,他只是被派來探查有無異動的棋子。那些隱匿著的人,為了不讓仙門查到他們的身份來歷,所以不會派出真正的修仙者,真正的參與者。只派出了一些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明白的凡人。
但是這些人普通人他們會看到哪裡的山變了,那裡的河水走向變了。
葉秋生能夠讓這些線索傳出去嗎?
不能。
所以他殺了那名郡守,還有跟隨郡守出來出遊,對此事一無所知那些人。
在修仙者面前,他們就是螻蟻。但是殺死這些螻蟻的時候,舉刀的手要用比任何時候都多的力量,才能讓刀身平穩。
所以,小時候想著快意恩仇,行俠仗義的俠客,長大了……
也不過就是這樣的一個混帳東西。
想著,百里疏輕輕的聲音彷彿又迴響在了耳邊。
如果……
如果百里疏真的如同他的猜測一樣,與那些壁畫上不斷出現的人,是同一位的話。
那麼那個人,他說出自己不是什麼好人的時候,又是什麼樣子的心情呢?
葉秋生想像不出來。
只覺得疲倦。
他也走進了沉沉的黑暗。
這裡的黑暗有些奇怪,暗得像是液體,走進去,剛出一小段路,身影就會消失不見。葉秋生此時也沒看到陳葛光走哪裡去了。
只是他一時半並不擔心。
他隱約已經知道了那天晚上,百里疏與阿薩都談了一些什麼。
這裡是納姆王城中的神廟內,在納姆的意志被喚醒之前,黑暗中的臧穆守衛者們,會處於沉睡的狀態。這時候走在神廟裡,危險雖然就在身邊,卻不至於短短的時間內喪命。真正的危機在於之後。
他們不是納姆的子民,所以貿然踏入納姆的神廟,就會被自動視為祭品。
走在這裡的黑暗中,如果沒有赤炎之火,就會不知不覺地被引到神廟深處的祭壇下,被困其中,等待納姆甦醒,那時候後祭品自然而然就會被獻祭。
直到那個時候,無法抵擋的死亡才會降臨到納姆王城之中。
而百里疏與阿薩的談話,大概就和這個有關。
葉秋生不知道百里疏想幹什麼,但是他確定了阿薩的身份。
說起來也很好笑,不知道布依克族的人們,知道自己全心全意信任的部族巫師,竟然不是什麼真正的阿薩,不是什麼納姆在人間的降喻人的時候,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真正的布依克族阿薩,不是那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而是那個……
那個被布依克族人們視為異類的阿穆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