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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雲一想也沒想,便下意識挺直了腰背湊上前去接。待到她虛接住江心亭手後,便從地上站了起來,作勢要扶江心亭。
但下一秒,吳雲一卻被江心亭反握住手,對上江心亭摻入了些無奈的清淺眼神。
溫熱的指腹撫過她眼角,幾乎將要乾涸的最後一點水漬終究還是被江心亭捕捉到。
這樣親密的互動,吳雲一是第一次感受。但即便如此,她仍舊敏感地察覺到了一點。
師父此刻撫摸我眼角的神情,同昨夜裡替二師叔拭淚時,彷彿是一般無二。
縱使吳雲一知道這樣的比較在此時此刻並無任何意義,但她卻仍舊感受到了一絲掙扎與抗拒。
她不知道江心亭是否將那一瞬的抗拒看在了眼裡,總之幾乎是下一秒,江心亭就鬆開了手。
師徒二人側迎著晨間破曉的光,彼此皆是靜默。
「湘兒,我不需要任何人憐憫。」
好半晌過後,江心亭才復又抬起了手,輕輕摸了摸吳雲一柔軟的頂發。
那撫摸輕柔而溫暖,吳雲一下意識便微微垂下了眼睫。
「過去的事,皆已過去。任何往事但凡你欲知之,我便皆可告訴。但你要知道,我如今卻總是歡愉大過憂慮。」
吳雲一聞言看去,入目便是江心亭清淺的笑意,近在咫尺。
「我沒能讓兩個師妹好好長大,我沒能做到說好的守護。」江心亭指尖輕輕揉了揉吳雲一前額,一時袖間帶著的清雋微香便鑽入了吳雲一鼻尖。
「但唯獨你我還有機會。」
天色漸明,原野開闊。放眼望去,一時便能見到滿目的花葉末梢都染上了秋日融融金芒。
沉蔻已經同裴真意收拾得齊整,正一人牽著鹿、一人領著羊,一道在田埂間緩步走著,間或牽一牽手跨過道坎,又或相視間共說上幾句話。
這是沉蔻第一次見到如此寧靜又無波的世外,這裡同博山草木遮天蔽日不同,反倒是極為開闊明朗,伴上鈴聲點點、遠處白羊跳躍浮動,便尤其顯得天地悠悠、風日緩緩。
光景如此,自然連著人心也一道漸漸變得鬆快輕柔。
沉蔻素來好喝些湯湯水水,平日裡也喝得水總要比裴真意多些,眼下便也正握著那滿了半瓶的細口茶盞,邊按著裴真意的指示沿途摘些能鮮泡的嫩葉,邊放進那茶盞裡去。
眼下日頭漸漸高升了起來,雲堂之中還是靜悄悄的,裴真意走了一圈也並未看到江心亭或是藺吹弦的身影,便猜到了昨夜兩位師姐必定有過場夜談。
念及此,她便繼續同沉蔻一道絮絮低語著朝前走,改而開始盤算著怎樣不驚擾了大師姐、兩人去後山摘些果子吃。
沉蔻正指著遠處小溪水,說著想要下去捉些魚吃,便忽然一眼看見了那遠處路邊同吳雲一一道朝前走著的江心亭。
兩人從遠處走來,步調皆是一致無二的裊裊款款,隔著一肩的距離,似乎在低聲言語。
然而這邊裴真意還沒來得及決定是否該上前打個招呼,就看見那遠處兩人又漸漸在溪邊一方小池畔停了下來。
而後她便看見,那遠處的小師侄臉頰紅紅,而江心亭正抬起手輕輕摸著她頭頂,笑意盈盈。
「關係當真是十分親密呢。」花叢輕搖間,沉蔻也看見了這一幕。
江心亭面上的溫柔與關切,此刻悉都在晨間金芒下明明耀眼。
沉蔻輕輕握著手中茶盞,笑著收回了視線,轉而看向裴真意。
「江前輩她,誠然當是向來不需維護與憐憫。或許小看了她、欺瞞了她,才是最負她心意。」
裴真意聞言不語,只是默默發出一聲鼻音作為應答。
早秋金芒之下,一時花片翻浮,光景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