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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斌對他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讓他自便。焦適之點了點頭,踉蹌地走入寢宮。與他擦肩而過的劉瑾抬眼便望見指揮使大人若有所思的模樣,心中一寒,繼而一喜,難不成這位大人正在懷疑焦適之?!
劉瑾猜得不錯,在牟斌的單子上,焦適之算不得最有嫌疑,卻也不是什麼簡單的救人者。從焦適之前期的行為來看,去絳雪軒是臨時起意,也可能是早有預謀。不然不早不晚,剛剛在他來的時候發生事故?如果不是太醫確診,焦適之的情況也有生命危險,現在他便是頭號嫌疑犯了。
不過更重要的是,如果要行事,這東宮中一定有人是他的接應,為了試探出是否有這麼個人的存在,牟斌把焦適之放了進來。反正現在這東宮裡,沒有一個是沒有嫌疑的。焦適之剛進來的時候已經被錦衣衛搜過身,確保他身上沒有半點危險的物品。
焦適之強撐著一口氣,慢慢地走到太子床榻邊,待看到那人尚算沉穩的呼吸時,他一個腳軟跪倒在床邊,雙手撐著地面粗喘了幾口氣。
他的腦袋實在疼得厲害,實際上他渾身上下凍傷也不少。太子掉下去的時候是連人帶衣下去的,雖然這導致了他求生不能,但也保護了他。焦適之下水的時候為了更方便,早把累贅厚重的外衫褪去,下水的時候只著單衣,他的凍傷更嚴重些。
眼見太子無事,焦適之狠狠抹了一把臉,絲毫不在乎過度的動作所引發的疼痛。
他沒事。
他真的沒事。
在焦適之還未抵達絳雪軒時,他曾經猜測過,若是真的發生該如何?答案自然而然只有一個,就是讓那預見到的事情不再發生。
他去的時候逍遙自在,自認為並無大礙,然而當他眼睜睜看著太子在眼前落水之時,他幾近目眥盡裂!朱厚照對他的意義絕不僅僅只是個主子,更是挽救他水火之人。
他當然知道,燒毀祠堂是多大的罪責,即便只是焦家放出去的風言風語,未曾得到焦家的真正確認,但是也已然足夠。科舉之路從此斷絕,光是擔保這一項就沒有人敢做。若說參軍,可在京城他沒有偽造身份的可能,而外出沒有身份路引,他連出京城都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弘治帝治下,雖不像太祖時期對戶籍控制甚嚴,然出入京城還是需要有證明,土生土長的京城本地人要出去也需要有路引。而路引是有當地官府審核派發的,因而會通知戶主。焦適之根本沒辦法在不讓焦君知道的情況下得到路引。至於偽造如果想去錦衣衛詔獄,這還的確是個很快的法子。
不止科舉,所有正途都已經對焦適之關上了大門。
如果不是太子強求,如果不是他邀他入宮,如果不是他一直回護,光是弘治帝的雷霆之怒便是他無法承受的。一個皇帝,怎麼可能容忍唯一的兒子親近的竟是這樣一個人,若不是太子天資聰慧,若有動作容易察覺,皇上不想因此生分,他又豈能獨善其身?整個東宮對他議論紛紛,小德子也曾隱晦提醒,但完全傳不到他的耳朵裡。
作為太子的貼身侍衛,身為年長之人,卻讓太子在他面前擋風擋雨他並不是傻子。
楊氏害他,父親棄他,焦適之雖驚慌,卻從不至於絕望,在焦府如此,在宮中也一樣,哪裡不是一樣活著,實際上沒有什麼差別。
然而太子親自點燃了那火焰,耀眼,而絢麗。那終究還是有什麼是不一樣的。
預見這個能力,最開始是有趣,後來是收集,對焦適之來說只能算是個消遣。他從中能夠得到的僅僅是後世的評價,然而真人就在眼前,他又為何需要從那不知道相隔了多少年的評價中得知呢?他明明可以自己觀察。
焦適之從來沒有一次跟今日這樣明白,預見這個能力代表著什麼。
它代表著神秘未知的未來,也代表著沉重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