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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如此,秦還面上表情卻始終是和和氣氣的,到底是老人家了,遇事不惱不慌,只將那木劍輕飄飄地搭在手裡,有一下沒一下地上下敲擊道:「罷了,你不喜聽這些,為師便不說了。今日嵐因也在此,你我在此敘舊一場,倒也無不妥當。」
話音方落,薛嵐因正納悶他師徒二人是想怎般敘舊個法兒,但見秦還手中木劍朝外一攤,恢宏之勢即刻撲面而來,眼看就要狠狠拂過薛嵐因毫無防備的前額上方,晏欺劈手擋過,擰著他的肩膀將之朝上一拋,隨後涯泠劍再次奪鞘而出,磨損泛舊的銀刃凌然卷過萬千氣流,頓以吞併山河之力堪堪向外斬過一道耀目白光——
滿天昏黑中,「鏘」地一聲巨響。
木劍迎面抵上,恰在涯泠落地之前死死咬住其劍身,秦還周身光如白晝,雖說魂形已散,然其劍氣所傳遞的壓迫力量比起頂峰時期似並未弱化多少,只不過是眨眼一瞬,便將晏欺一手撐起的護體真氣擊得四分五裂,數丈寒流隨之飄飛溢散,紛紛挪至頭頂上空,逃難似的拼命撞擊撕咬長行居內外星羅密佈的數十層結界。
晏欺在早前洗心谷中受了重傷,此時出手招式已不如剛出竹林時那樣敏捷迅猛。薛嵐因很難想像他在身體痊癒的狀態下,將會擁有怎樣程度的毀滅能力,眼下見他修為不足,手中利劍尤能使得遊刃有餘,每一次出乎意料的格擋均能將木劍溢位的強大真氣趕往上空,以此保證自身在無屏障護體的情況下能夠毫髮無傷。
只不過這師徒二人說是敘舊,打起架來卻像是不要命的,招招取人要害,幾乎是不留半分以往的情面。薛嵐因被晏欺單手一把拋至上空,萬千劍流自腳下數尺之內叱吒而過,一時只覺有驚無險,似大為刺激,及至片刻之餘,又要朝下狠狠墜落,偏在此時,晏欺眼神微側,逆空將涯泠劍朝上一擲,厲聲喝道:「薛小矛,接劍!」
「啊?」薛嵐因渾身一顫,正欲依言順勢將劍柄一把抓過,卻在與之相觸的同一時間裡,下方傳來的渾厚劍氣將他連人帶劍朝上一撞,轟然一聲悶響,涯泠劍鋒利的劍尖毫不猶豫貫穿了鎮劍臺內薄薄一層木質屋頂,薛嵐因探手沿著裂痕死命往外一扣,竟在下方氣流義無反顧的衝撞之下,一個翻身直接躍至了屋頂上!
秦還身形一頓,將欲出聲說些什麼,但見那方才還握劍與他僵持不下的晏欺已是側身朝後一仰,猝然抬臂朝天花板處喊道:「過來拉我!」
薛嵐因二話不說,俯身下去緊緊扣住晏欺手腕,兜頭朝上一擰,借著屋內肆意橫行的渾然劍氣將他整個兒抱了出來,一把摁往懷裡小心豁著,像是穩穩捧實了一顆珍寶。
秦還揚手聚力於指縫之間,似乎還想施術將他二人追回,偏偏此時晏欺一手攬過薛嵐因腦袋扶穩身形,另一手則劈掌擊上屋頂邊緣薄弱不堪的殘磚碎瓦,一股腦地朝下猛地一掀,邊掀邊微微笑著,眼底還帶了些許顯而易見的狠意:「……師父,您早點歇著吧,徒弟擇日再前來拜會!」
言罷,回身捏過薛嵐因胳膊朝後一扳,反手便將他折腰扛至肩上,幾乎是抓得又牢又穩。隨後亦沒再多話,提著崖塵劍一個縱身躍入茫茫夜色中,就此沒了半點蹤影。
秦還微仰起頭,便見頭頂大塊天花板已被自家孽徒一掌擊碎得不成原樣,半人高的木板塌陷下來,緊隨著漸漸弱化的無形劍氣左右搖曳,不斷發出長長一串「吱呀」聲響。
「造孽啊……」他嘆了一聲,彷彿是在應承那幾聲跌宕起伏的木板哀鳴一般,好氣又好笑地直搖頭道,「玉兒這孩子,倔得厲害。」
大片月色沉溺下來,頃刻將門外一人黑白相間的及地長袍照得透亮,於這漫漫長眠之夜中,像是指引遠行的燈塔。
「師父就這麼放他們走了?」他慢悠悠道,「我當初一個一個帶回來的時候,可廢了不知多少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