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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天,他仍後怕不已。卻又聽說王小槐被燒死在京城,又還魂鬧鬼,三槐王家請了汴京相絕陸青來驅祟。他想起老孫血字帕上那句&ldo;有約不守鬼復仇&rdo;,更是驚得夜難安枕。實在受不住,第二天一早趕往了皇閣村。
陸青見了他,嘴角露出一絲笑,目光中微有些諷意,像是看破了他心思一般。他又慌又惱,卻不好發作,只能垂眼坐著。陸青緩緩開口:&ldo;卦屬漸,吉凶連。春起微草,寒自輕霜。一念初萌,福禍已生。謹慎其始,善得於終‐‐&rdo;之後,陸青教了他一句驅祟之語,讓他清明去汴京對一頂轎子悄聲念出,他聽後,額頭頓時冒出汗珠:
&ldo;曾經罹此痛,何忍觀彼傷?人間變鬼域,爾又逃何方?&rdo;
第四章 歸妹
歸妹,女之方盛者也。
凡物之有敝者,必自其方盛而慮之;迨其衰,則無及矣。
‐‐蘇軾《東坡易傳》
段孔目站在府衙外,展開焦屍手中攥的絹帶一看,頓時失色。
那絹帶有兩條,一短一長,都寫了字,卻都剪得只剩一截。他先看的是短的那條,上頭留了七個字:鄧七案證人為王。
遞過絹條的那推級在一旁說:&ldo;長的這條,一個整字都沒有。短的這條,好歹還有半句話,瞧這話,鄧七案的證人似乎姓王?那焦屍如何知道的?他究竟是什麼人?難道是被人滅口?&rdo;
段孔目盯著那個&ldo;王&rdo;字,卻略鬆了口氣。他又拿過長的那條,上頭的字全都被剪去大半,不過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個&ldo;田&rdo;,他心裡又一驚,頓時想起一個人‐‐王豪的管家孫田。他忙又細看,&ldo;田&rdo;字下頭似乎是個&ldo;與&rdo;,緊跟著那個字只剩三短橫,難道是&ldo;王&rdo;?後頭還有個&ldo;勺&rdo;字,是&ldo;約&rdo;?才松的那口氣頓時又提緊了。兇手難道是老孫?
他一抬眼,見勾押王奇從僉廳走了出來,猛然想起那樁舊事,忙吩咐那推級:&ldo;你拿這條去問問那王勾押,他最善認字。&rdo;推級忙拿了長的那條絹帶,快步趕過去喚住王勾押。段孔目則站在這邊,遠遠盯著。王勾押看過那絹帶後,果然有些驚慌。他一眼瞧見,心裡頓時一沉,長絹帶上恐怕真是老孫和王勾押立的約書。他們立的什麼約?望著王勾押轉身離開,腳步有些慌急,他越發起疑,忙將差事交託給那推級,不由得跟了上去。
段孔目是去年才新升的孔目,一司吏人中,算是立到了頂上。他體格健拔,樣貌俊朗,今年只有三十二歲。其他人不到四五十歲,哪裡能到這地步?他能升得如此快,固然是由於家中廣有田產,又娶到了衙吏之長‐‐都孔目之女;但他自家行事之果敢,也是其他吏人遠遠不及。
他父親也是衙前老吏,任開拆官一職,掌管府中文書,於這吏職有些厭倦,期望兒子能讀書應舉。他也有此志向,又偏好刑律,便習學律學,投考明法科。大宋科考分三類,進士、明經及諸科。進士是正道,明經其次,諸科最下。諸科中明法科更受冷落。王安石變法後,首重實務,進士考試中加了律令大義,明法科也改作新科明法,比先前側重了許多,主考律令、《刑統》及斷案。由於朝廷嚴禁私印律書、私相授受,常人難得學到律學,他卻生在衙吏之家,自小便慣習。
只是,連考兩回,他都沒考中,便憤而棄考,心想:便是考中,也及不上那些進士,不過做個低等官員。我既然愛刑律,不如便在這應天府推司做個吏人,一來慣習風俗人情,二來不似官員,去他鄉任職,長受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