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頁(第1/3 頁)
剩一點,只剩一點‐‐喉嚨裡的血腥氣直往上翻湧,粗糲的地面頂著腹部,作嘔的感覺越來越明顯,痛,痛得簡直連罅隙時間都再難以忍受,偏偏還只能綿然無絕地咬牙硬捱,只差一點‐‐只差一點。只是這幾步的距離,就像是要用盡一生的力氣,他這時候才恍然明白,唐天越為何從來不參與危險的任務‐‐倒不是怕死,怕只怕的是,經過這樣綿然無盡的折磨,卻還要在折磨的過程中擔心死亡降臨後家人孤苦無依‐‐這才是唐天越最怕的,就好像他害怕,怕自己死前,不得不看見唐天越的死。只剩一點,葉錦城的手指受了傷,蜷縮顫抖地終於觸碰到唐天越的手背,入手的是一片冰冷,他掙扎著,想去探探脈搏‐‐夠不到,夠得到,也摸不出,短短的兩日之內,幾乎所有的感官都要喪失。
外面又是幾聲炸雷,嘩啦啦的暴雨落個沒完。葉錦城覺得心跳都停止了,全身一冷一熱,似乎是有什麼想向外湧,卻再也沒有多餘的汗可出了,只覺得心驚,那死人一樣冷的手‐‐唐天越的手‐‐他不知道,自己的手也像死人一樣冷。門外傳來低沉的說話聲和腳步聲,火把隱隱綽綽的光隔著窗就已經刺痛了葉錦城的眼。他還能竭力收回手,那收回的一瞬間簡直像是放棄運命一般的絕望‐‐門被拉開了,火把燃燒的噼啪聲靠近了,隔著那麼遠他就已經感覺到光和熱‐‐這明教弟子手上拿著的火把,似乎都因他們那種狂熱的信仰而格外灼熱些,紛紛亂亂的腳步走進來,約摸有六七人的模樣。
有人一腳踢在葉錦城的身上,將他踢得半翻了個身。這一腳足夠狠,那痛對他來說卻已經微不足道,他們的興趣並不在他‐‐只是隨隨便便給了他一腳而已。火把太刺眼,葉錦城卻竭力地想要扭頭看,脖子已經僵硬,他動不了,只能用模糊的餘光看見,六七個人都穿著明教弟子的白色外衫,腰間和頸子上的金鍊隱隱綽綽地反著光。唐天越趴在另一個角落一動不動,身下泥土血跡斑斑。那支出的手慘不忍睹,黑藍色勁裝早就在審訊中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白色裡衣的一角像是慘白的靈幔。
&ldo;就是這個,到現在也不說。&rdo;有人開了口,一種奇怪的語調,帶著點口音。
為首的是個高個子年輕男人,白色的外袍,其他幾個人都拉著兜帽,只有他散著頭髮,那一大束蓬鬆光亮的栗色頭髮,像是最好的錦緞,綿延著冰冷美麗的色澤,他看不清他的臉,那男人往這邊走了幾步,沉穩的步伐,一下,一下,靴子底和地面接觸發出輕微的響聲。葉錦城感覺到他似乎是漫不經心地看了自己一眼,隨即走了幾步往唐天越那邊去,餘光裡只能看見他黑色的靴尖,上面亮晃晃的有一點金屬鑲頭,那鞋尖在唐天越肩膀邊上輕輕一撥,只聽沉悶的一聲肢體響動,唐天越被他輕鬆地翻了過去,卻依舊半聲沒出。
心已經痛得麻木,麻木過後是絕望。外面的炸雷響個不停,交織著瘋狂的雨聲,那男人撥弄了兩下唐天越,隨即用力踢了一腳。葉錦城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只是在心裡,他已經連哆嗦的力氣都沒有了。又是一下,再一下,唐天越像是終於醒了,一聲模糊不堪的痛苦呻吟,斷續地、難以為繼地響起,已經是氣若遊絲的感覺。葉錦城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想開口,卻發現嗓子已經全啞,什麼也說不出。那個為首的明教弟子又踢了一腳,外面又是一聲炸雷,葉錦城聽見他開口,低沉的、硬朗的聲音,帶著輕蔑,那中原話說得十分流利,沒有一點口音。
&ldo;……一群蠢貨。我忘了叫你們下手輕些,你們